第七节

大安六年正月二十五日，黄河上游的两岸，都飘起了小雪。而兴庆府城西的唐来渠，更是积冰不化，连车ma都可以自由通行。自正旦以来，兴庆府周围的定、怀、静、顺四州驻军，暗地里气氛似乎都变得有点jin张，所有兵卒军官，都被约束在营帐之内，不得随便外chu。而从唐来渠上通过，来往于兴庆府与右厢朝顺军司之间的官私使者，更是络绎不绝。

西夏王gong内，秉常一shen戎装，踞坐在垫着白虎pi的椅子上，不时焦急地往殿外张望。李清与几个亲信的臣子，shen着官袍，侍立在殿中，每个人的腰间都鼓鼓的。

"李清，你说他们到底会不会来？"秉常抑制着自己心中的jin张，向李清问dao。

李清微微欠shen，回dao："陛下休急。"他神se如常，看起来一点也不象要图谋大事的样子。

殿中的镶金座钟"咔咔"地走着，仿佛在cui促着什么，扰人心意。秉常皱眉望了那座钟一yan，dao："还是沙漏好。这座报时仪太吵了…"李清与众人悄悄对视一yan，没有人接秉常的话。这座座钟，还是从辽国辗转买来的，当日秉常可是如获至宝。

座钟照样一摆一摆地走动着，并不理会众人的情绪。

半个时辰的时间，仿佛走了一年那么久。好不容易，终于从殿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众人不由自主地将shen子转向殿门的方向，秉常也腾地站了起来，似乎顾念到自己的shen份与气度，迟疑了一下，秉常又缓缓坐了下去，但是脖子却一直不由自主地伸长着，jinjin地盯着殿外。

ma靴踏在青石地板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可闻，没过多久，便觉一gu刺骨的寒风扑进殿中，一个白se的人影随着这冷风，快步走进殿中，向夏主跪拜下去。他的shen上，tou上，沾满了来不及ca拭的雪hua，进到殿中后，便开始rong化，tou上shen上都是shi潞潞的。

秉常已经等不及听他叩拜行礼，不待他说话，便欺shen问dao："如何？"使者沮丧地摇了摇tou，dao："国相托疾不chu，臣连国相的面都没有见着。"秉常的脸se迅速黑了下去，怒声喝dao："你不曾说有军国机务么？""臣说了…"使者嚅嚅答dao。

但是秉常并不想听他的解释，他使劲挥了挥手，怒dao："持金字牌再宣！今日非诏国相来见不可！李清，你去挑十二个使者，各持金字牌，一刻钟一人，lunliu宣诏！""遵旨！"李清高声应dao，向使者使了个yanse，二人连忙退chu大殿。

御围内六班直西厢大营。

西夏国王直接指挥的jing1锐bu队御围内六班直，早已被分成东厢与西厢两bu分。东厢负责夏主的宿卫，由李清与文焕分任统军与副统军；西厢负责梁太后的宿卫，由嵬名荣任统军，梁乙埋的族侄梁乙萌任副统军。

东厢大营，从外面看来，营内布满旌旗，营外持枪荷戈的士兵来回巡逻，盘查严密，但实际上，几乎已是一座空营。而西厢除了日常宿卫梁太后安全的班直之外，所有将士，却都在营中照常chucao2。嵬名荣与梁乙萌这些日子以来，都是亲自在营中，督导bu队的训练。虽然外示平静，但是二人布袍的里面，都穿着铠甲，连睡觉都不敢脱下来。

"站住！"一声嘶吼在西厢大营的营门外响起，"来的是何人？"营门卒朝着冒着小雪向大营驰来的一队人ma喝问，营门的士兵也都警惕地握jin了手中的兵qi，箭楼上已有几人士兵从木制的箭夹里摘下了自己的弓——这样的天气里，角弓是需要好生照料的。

"瞎了你的狗yan么？！"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武官从队中冲上前来，对着营卒一顿怒吼："睁开你的狗yan看清楚，这是东厢副统军文大人！还不闪开！"他话未说完，手中ma鞭已向营卒挥chu，"啪"地一声，营卒脸上louchu一dao醒目的血痕。

营卒踉跄着闪到一边，一手捂住火辣辣吃痛的脸颊，向那武官shen后望去。果然见是一个shen着白裘的青年军官领队，瞅那人相貌，不是文焕是谁？但凡御围内六班直的兵士，对这个大宋朝的武状元，夏主chong信的降将，都是并不陌生的。

文焕率着一队约十几名骑兵纵ma过来，冷冷地看了营卒一yan，说dao："还不快通报？叫嵬名大人开营门迎旨？！"他声音虽然不高，但却清晰地穿着飘雪的空气，传至每个人耳中。下意识的，营卒竟打了一个寒战，他几乎可以确定，如果他敢对文焕的话稍有迟疑，这个南蛮子就可能一刀杀了他。

他连忙退后两步，又看了文焕一yan，捂着脸便向中军帐跑去。

文焕瞥了他的背影一yan，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开始转tou打量西厢大营的兵力布置情况。

这是一座戒备森严的军营。其实在一个月前以前，文焕就熟知了西厢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