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载道。人们都聚集在洛阳西城的主干道上,等待着石学士的入城。
但是在洛阳城外,石越的车队却停住了。
“怎么回事?”石越掀开马车的车帘,站在车前询问侍剑道。
“启禀石帅,前面有一个老者拦道。”侍剑尚未及回话,一个亲兵已策马回来禀报。
“老者?”石越暗觉讶异,跳下马车,快步向前走去。李丁文与侍剑连忙下马,紧紧跟了上去。
在石越的车队前,果然有一个鹤发老者身着八卦服,骑着一匹小毛驴上,由两个壮汉牵引着,拦在道中。石越望见来人,吃了一惊,连忙快步上前,拜了下去:“韩公,石越有礼了。”又问道:“韩公如何会来此?”侍剑与李丁文也分别拜了下去。原来挡在路中的,竟然是韩国公富弼。
富弼含笑望着石越等人,用手轻捋白须,笑道:“子明、李先生,不必多礼。”
石越起身望着富弼,又拱手道:“实是惶恐。”
“果然未让老夫失望。”富弼笑道:“这时节还知道惶恐,才是自全之道。”
石越默默望着富弼。以富弼之尊,这时候居然亲自前来拦道,事情绝不会太简单。
“子明可知道前面洛阳城中,有数万男女老幼,在准备夹道迎你入城?”
“实是不敢受此殊荣。”石越说的话虽然谦逊,但是语气中却隐含着一丝得意。
富弼久经世故,洞悉世情,石越这一点得意之情,又如何能逃出他的眼睛。他凝视石越良久,方叹了口气道,悠悠说道:“你知我如何来此?一年之前,老夫大张旗鼓,迎子明入城。但一年之后,老夫却要来劝子明,请子明绕道过洛阳。”
“绕道过洛阳?”
“不错,绕道过洛阳。”富弼的目光,仿佛看到石越内心的深处,让人浑身不自在。“日中则昃,月盈则食。世道之常,子明焉得不惧?”
富弼的话仿佛给石越浇了一盘透心冷水,让他浑身打了个寒战。
“自古以来,人臣得民心者有之,得军心者有之,得士心者有之。然三者之心俱得,为人臣者可有善终者?”富弼的话咄咄逼人,目光更是犀利无情。石越听得浑身发冷,再也没有一丝得意之色。
“若是此人尚不知韬晦之策,反而洋洋得意,矜功骄横,其灭族之期无日矣。”
“子明知之乎?三十余岁便有今日成就,是祸是福,全在君一念之间!”
富弼的话,声音虽低,但在石越耳边,却宛如春雷,震得他双耳发麻。古今中外在最得意时身败名裂的豪杰之士的名字,一个个从脑海中闪过。心中被隐藏得很好的得意之情,一刻之间,也早已烟消云散。
“多谢韩公教诲。韩公之德,越没齿难忘。”石越用十分正式的礼节,向富弼拜谢道。
“老夫非为君,是为国家惜此材。君当善自为之。”
富弼丢下这句话,拍了拍驴屁股,两个壮汉便牵着毛驴,向洛阳方向走去。
石越夹手站立,目送富弼远去,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道路的远处,这才说道:“收起仪仗,绕过洛阳。”
“是。”侍剑答应着下去传令。李丁文却久久望着富弼消失的方向,在心里叹道:“此老之才,吾真不如也。”
在石越的车队悄悄地过洛阳而不入,准备绕城而东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在一个小山坡上,有一个少女牵着一匹白马,正凝神注视着石越的车队。
“去?”
“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