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十三脚尖一，跃上背，稳稳坐了，笑：“多谢学士，后会有期。”说罢双一夹，一阵黄尘往洛方向去了。

“自然是宋人。”史十三笑：“那来刺杀学士的刺客，只怕十之八九，都是宋人。不过是为了三千两黄金罢了。不过学士亦大可放心，只要严加防范，擒杀几个刺客，枭首于辕门之外，那别的刺客，自然也就退了。黄金自然招人喜，但是命却更加要，我们既不忠于大宋，更不会忠于西夏。”

陕西路，同州。沙苑监。

“公不当放了他。”李丁文不以为然的说“我看他手非凡，若能取他首级，后面的刺客必然知难而退。”

是夏人？”

李丁文悠悠说：“端的是好计谋。那么，在下倒有个不情之请。”

置办牧监既无效率，又浪费国帑，既便是可用供给骑兵使用的匹，上了战场，往往也不经战阵；而若采用保法，则扰民不便，一不小心就害得百姓家破人亡。完全依赖贸易市，更加不是长久之。唐代最盛之时，监有七十多万匹，开元时也有四十五万匹，而现在的大宋，在与辽国互市匹之前，军中之与监全加起来，都不过十五万多匹。与熙河、辽国市之后，情况略有改观，但是至熙宁十年为止，军加监，总数也不过二十二万余匹。而国家政则于混之中，基本上是牧监与民养并存，因为许多牧监废置之

洛至长安，石越印象最刻的，便是一路所见大山，十之八九，都是光秃秃的。北魏孝文帝迁都，为营建洛邑，几乎伐尽山之木；隋唐为修筑长安与洛二城，已使得关洛一带无木；宋人意识不到砍伐原始森林对环境的破坏，并未有丝毫纠正，泛黄河域的原始森林，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了。开封附近无大山，历来开封用木材，在宋朝建国之初，大都是从秦陇一带砍伐，到了熙宁年间，秦陇一带已是良木奇缺。开封府与河北修筑堡垒城池用木，大抵都依赖于太行山。这情况，石越以前并非不知，但是石越以往官，不过到过江南，对此何曾有半直观的印象？且相比工业社会来说，当时的环境亦无吝于人间仙境，对于环境保护，石越更加没有迫切。此时亲所见，内心的震撼，绝非李丁文、陈良等人所能理解。

自从邂逅史十三之后，石越一行便加了戒备，并且路上也不再耽搁，从潼关到长安，不过三百里路程，全是平整的官，数日便至。

因为地方官制改革初兴，陕西安抚使本没有衙门，石越暂时便住在原来的永兴军知军府衙。此时陕西路转运使刘庠等人尚未上任，石越会见了陕西大小官员之后，便开始筹建陕西路安抚使衙门：择址开府建衙，在吏安排的幕职官员到齐之前，要由李丁文与陈良、刘冲三人，负责起理全公文的重任，以尽快让安抚使衙门运作起来，更快的度过地方官制开始的一段混期。

难怪王安石铁了心要搞保法。

对于森林被伐痛心疾首的石越，亲自召集工匠们，设计了砖石结构为主的安抚使衙门之后，便带着侍剑与一群侍卫，巡视各州县去了。

“不得放肆。”石越喝，一面向史十三抱拳：“大好男儿，不能为国家效力，实是可惜了。但是阁下报警之义，在下亦不至于恩当仇报。请！”

沙苑监知监，亦即是同州通判赵知节，小心翼翼的陪同着几乎是忽然现在自己面前的新任安抚使石越，视察着这个占地一万五千余顷、监六千匹的庞大牧场。

“此人亦是豪杰也。”石越望着史十三远去的背影，叹。

史十三笑：“既是不情之请，就不用说了。你无非是想借我的首级一用，来震骇刺客。但是我却非常惜自己的生命，这是断然不肯的。”

熙宁十年二月。

侍剑冷笑：“这只怕由不得阁下。”

到了京兆府，石越更觉关中的残破。此时的长安城，规模不过相当于唐代长安的皇城而已，而人更是远不及开封府。

“我岂能为不义之人？”石越不悦的说“先关吧。今晚便在潼关歇息。”

沙苑监地渭与洛之间，是王安石推行保法后，唯一一直保留的牧监，也是下大宋最大的牧场之一。宋朝诸牧监一直效率不，从熙宁二年至熙宁五年，黄河南北十二牧监，每年不过一千六百四十匹，可供骑兵使用的战，竟然只有区区二百六十四匹！而十二牧监占了良田九万余顷，每年要费将近五十四万贯的成本，所得到的匹的价值，却只有区区三万余贯，还不到成本的零本，一年尽亏损五十万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