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人证楚氏上堂——”韩维声喝，故意加了“人证”二字的语调。蔡承禧不置可否的眯着；安惇脸上却不免微微变。

她这句话说来，堂上三人，不免有惊有喜。

“既是富弼先前亦不知情，臣等更无由得知。”吕惠卿笑“只是如今要查访此人，只怕也是海底捞针一般。”

赵顼“朕找王卿、吕卿来，便是想问此事，可否由朝廷下榜寻访？若能找到这个遗孤，亦是一桩事。”

韩维“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惊堂木，厉声喝：“你真的不知？”

韩维抓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喝：“开堂！”

楚云儿接来纸来，见上面写的便“梦绕神州路。怅秋风、连营画角，故离黍…”她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亦不由一震，当下伪装不识，细细读完，将纸还给班，迷惘的摇了摇，：“民女从未见过这首词。”

楚云儿也不抬，冷若冰霜的答：“回大人，民女早已脱籍。”

“回大人话，民女定当从实说来。”楚云儿心中冷笑不已。当真官命似泰山，民命如鸿，不过是个证，又没有犯事，便不由分说，让她千里迢迢京。

“民女不敢欺瞒。”

：“陛下，这等近三十年前的石家私事，臣等只不甚了了。石介妻向来由富弼照顾，富弼如此说，想来不假。”

安惇冷冷的说：“楚氏，你可知欺瞒官府，是什么罪过吗？”

开封府。

午时过后。

吕惠卿笑：“陛下仁德，只是石介病故于庆历五年，至今日已近三十年。其便是庆历六年生，现在也有二十八九岁了，其母更不知是否还在人世。若由朝廷下榜，只恐寻不来真人，反倒引不少妄人来冒充。”

赵顼想了一会，充：“如此，便遣使者诏欧发、石起来集英殿，朕要亲自见上一见。听说那个欧发，也是个了名的才。”

楚云儿冷笑：“回大人话，既是在民女家中见过，想必有证。两浙路提刑狱衙门，将民女家中翻箱倒柜的抄查，想来大人已有证据，何不取来与民女一观，也好让人心服。若是无凭无据，民女却也不敢担这罪责。”

“朕颇怜其世。”赵顼叹“富弼说石介之妻为防夏竦报复，想为石家留一脉骨，才遣其逃亡。仅有半片和田绿玉独角兽，与石起所有半片，合为一对，以为他日信。此事便是富弼，先前亦不知情，其妻死前，方托嘱富弼查访。”

韩维心中一喜，暗暗松了气，脸上却依然严肃的问：“你再细细想一下，果真没有见过？”

元绛也知这终究是一件难事，：“朝廷顾念忠臣，本是一桩事。陛下何不从富弼之议，召欧发、石起一见，若其才华可用，则授以官职，也好报效朝廷；若资质平庸，则赠以金帛。这样也足够鼓励天下世人心了。至于石介的遗孤，上天眷顾，必能找到，臣之愚见，以为不必大费周章。”

蔡承禧与安惇也连忙整整衣冠，正襟危坐。

韩维接过话来，例行公事的实了楚云儿的份。这才问：“楚氏，本府奉圣旨将你从杭州宣来，你可知为了何事？”

“回大人，民女的确不知犯了什么罪？还请大人明示。”楚云儿的话中，柔中带刺。

“民女不知。”

“楚氏，你可见过这首词？”

“民女？你不是歌吗？楚氏。”安惇语带讥刺的问。

“既是不敢欺瞒，为何有人在你家厅中见过这首词的字帖，你却说不曾见过？”安惇沉着脸，厉声喝问。

楚云儿装作思索了一阵，依然摇摇，：“民女的确没有见过。”

两浙路呈上来的证，倒有几十幅字画，可惜其中并无一幅有那首《贺新郎》。

韩维放缓语气，：“若是犯了罪，岂无枷锁？是让你来人证。此事系重大，你须得从实说。若说实话，是有功无过；若有虚言，这个罪责，你担当不起！你可知？”

“知就好。”韩维使了个，班立时跑了近来，拿过一张写满字的白纸，递给楚云儿。

安惇被楚云儿斥得一怔，脸面羞得通红，怒：“好你个泼妇，长倒是利害。你将证毁去，谁能查？”

衙役立时拖长声音喊：“威——武——”

韩维望了一外面的天空，浮云满布，淡一块、一块，坐在开封府衙之内，也能觉空气的，非常的闷。韩维不自觉的摇了摇，心：“真不是一个好天气！”他侧望见前来听审的御史蔡承禧与监察御史里行安惇，二人正在窃窍私语。蔡承禧倒也罢了，安惇却不过是太学上舍及第，上书言学校之事，得皇帝赏识，又为吕惠卿所荐，遂居职，也是个平步青云的小人。

安惇讨了个没趣，讪讪不言。

不多时，楚云儿便由一个衙役领上堂来。她低了，从容行礼：“民女楚氏，拜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