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越皱了皱眉，说：“请他来吧。”

唐甘南听他说完，捻着胡须笑：“其实不必境买粮。两浙路并不是没有粮，各地士绅大族，藏粮之多，只怕大宋无其右者。不过是他们不肯卖，有些人就是想坐待价罢了。”

石越见他如此，倒不由一怔。他本意并不是想打贪官，现在首要之任务，还是恢复生产。天下承平已久，清如的官员不能说没有，但绝对是稀罕的事——贪污腐败毕竟是无论民主或专制都不能彻底解决的问题，他就算用自己的威权压得属下暂时清廉，但是只要他前脚一走，后脚必然死灰复燃，这个人治下的清廉，意义相当有限。至少以轻重缓急而论，现在的确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他不过想借此一面威慑群僚，让他们对自己有所畏怕；一面引自己的办法来，以减少反对之意见。

石越闻言不禁莞尔，果然无商不，唐甘南明知自己断不能赖唐家的钱，这时放心借钱给官府生息，还能卖个人情给自己。

“二叔可有良策？”

“大人，天下士绅皆是一家，兔死狐悲，狐伤同类。大人方上任地方，如果买士绅的粮，必然让天下人侧目。万一激起大变，悔之无及。如今羽翼未成，就算是得不到士绅的支持，也断不可招致他们的反。那样是因小失大。”

“纯父说得不错，大人是为了百姓，百姓还不领情呢。山野草民，所知是非，便是当地德望重士绅所讲之是非。和买之令，自朝廷则可，自大人则万万不可。”

着宋朝低级官员服饰——绿官袍的蔡京走客厅，给石越见过礼后，又和司梦求

因此问各县借调过一些，借据尚在，大人可以查证的。”

“这次请二叔来，一来叙叙旧，二来是事想请教二叔。”石越自己回座坐了，笑着望了司梦求和陈良一。

众人心里暗骂：“只怕未必，要不然怎么派人偷偷查常平仓？”可是听到石越这么一说，知他至少暂时无意追查，心里也可以把心放下一会，算是略略了一气。

“万万不可，大人。”司梦求和陈良几乎是同时声劝阻。

这气刚刚完，却又听石越朗声说：“不过某家也希望众位大人信得过本官才好。在下给众大人十天的时候，各位把本县钱粮，受灾情况，恢复生产状况一一如实报来，若有良策，亦可附上，只需不加隐瞒，有什么事情，本官都替大家一一承担了。不过若是有人有所隐瞒，他日被本官知，那么祸福有命，还请自求多福。”

连唐甘南也说：“司先生和陈先生所言不错，此事还当慎重。实在不行，明还可以往各地钱庄借钱，明年大熟，就可以还钱了。再加上钱庄借给百姓的，这件事并不值得大动戈。”

“明，这个我也没有办法。士绅豪族的势力脉连结，上可通天，下可地。他们既然不肯贱卖，谁又有办法让他们卖？除非他们想要的价，可那样一来，和往外地买粮，费上也就相差无几了。”

“有何不可？理在我这里，怕他们何来？还是杭州两浙，有什么了不起的皇亲国戚？”

那门房连忙应了，快步走客厅，递过帖，说：“钱塘尉蔡京求见，说有要事秉报。”

司梦求笑着，对唐甘南说：“大人本来想用州县储钱去外路买粮，再以粮为工钱，招募百姓兴利，修驿，恢复生产。去两准福建路买早熟稻的队伍已经发了，但是买纯粹买粮的事情，却不免有顾虑。一来财力不足，算上运粮路上消耗，回来后也不过杯车薪；二来以两浙路产粮之区，大人一上任就境买粮，只怕会有议论，也不可不防。唐二爷在杭州已久，熟知情弊…”

唐甘南连忙站起来，忙不迭的说：“不敢当，不敢当。”一面小珠溜溜的打量着知州府内石越的客厅，很宽敞的大厅，陈设得很雅致，完全是苏轼之前的布置，没有改动分毫。十天前当石越差陈良问他要人的时候，他二话不说，便把最好的账房给派了去，为一个商人，他自然知石越对唐家的意义。

——“这次多亏了二叔帮忙。”石越笑着亲自给唐甘南敬上一杯茶，一边温言说。

“哼！”石越把茶杯往桌上一顿，冷笑：“国家还有‘和买’之律，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个上天地之法。”所谓“和买”就是政府以制的价格购买百姓的品。

他正待说话，抬却瞅见一个门房拿着帖站在外面，便招手说：“来吧。”

不料这时刘非林倒说得磊落，石越微微一笑，借势转换话题：“本官自然是信得过刘大人和众位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