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康在后看见，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说：“大哥博古通今，岂有不知之理？明摆着要哄嫂开心，大哥与表，倒真称得上相敬如宾四个字了。”他和石越熟了之后，知石越平素脾气比自己老还好，因此颇敢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唐康笑：“这却容易了——孙云：将有五德，智、信、仁、勇、严也，凡为将者，以智为先。吕公辅佐文王、武王平定天下，创周天下八百年之基业，则相，则将，又有《六韬》六十篇传世，以智而论，后世无其右者，单是这一，便足以为武圣。而且他五德皆备，不负文王之托，辅武王成大业，堪称为‘信’；以有伐无，救民于火，堪称为‘仁’；亲率六军，冒敌矢石，自可当‘勇’；至于‘严’字，《尚书》有《牧誓》篇，虽于武王之，然当时军令，皆于吕太公，亦不能瞒了他的功劳。五德俱备，称为武圣，自是天经地义。”

韩梓儿被他说得秀脸微，顿了一顿，才轻轻笑骂：“没上没下的小，回去罚你抄《周礼》一百遍！”

石越心：“这我怎么知呀？我们那时的武圣，可是关羽，哪里到了姜牙。”嘴上却笑：“惭愧，正要向妹请教。”

文焕、薛奕谈，一边打量众人的行当。田烈武自恩荫了官职，石越便送了一匹给他，因此跨下的倒是极好的一匹，不过鞍就未免差了一，想是田家一向持家谨严，小人家，奢侈不起使然。虽然如此，但此人心实诚，又不乏细，且上好学，长得也是大修长，武艺又好，倒似一块天然璞玉，这个人只需略加恩威，便是自己彀中之。段介依旧是一素袍，腰佩弯刀，较之几年之前，脸上更见风霜之，就是跨下的那匹，也似乎消减不少。石越知这是他虽然满腹才华，却命运坎坷，英雄无用武之地，故此销神。他以前脾气冲动，路见不平，就拨刀相向，现在稳重不少，也算是可造之材，只不过要让段介成为自己缓急可用之人，却是难了一——这个人对桑充国的忠诚要于对自己的忠诚，不过他可能更忠于自己的主见也说不定。至于角向天的吴镇卿，穿着灰的袍，五上挂着一张雕弓，一把弩机，理不理的，连向自己这边看都不看一；不过此人虽然驯服不易，但是只要驭之以术，倒不怕不为己用，毕竟他这样的脾气，只恐当世除了自己也无人容得下他，更惶论重用了！文、薛二人，则衣着光鲜，浑上下，都透着活力，刀、剑、弓、弩，全是新的，似乎文焕也是大人家的弟。二人谈吐之间，虽然不亢不卑，却名利之心，更是不难笼络，不过是要看他们究竟有多少真材实学罢了！

这一次，连石越都忍不住笑了，韩梓儿笑：“认错了还不行，你说说为什么把吕太公奉为武圣？说得对了，这才饶你，不然，加倍罚你。”

石越夫妇见他小小年纪，有这般见识，自是喜。石越赞：“康儿的书倒没有白读。”韩梓儿见夫君夸赞自己表弟，自也代他喜。

薛奕和文焕答应着去，通知众人回避了。石越这才让阿旺扶着桑梓儿下来，只让唐康、侍剑跟了，去武成王庙参谒。只见正庙供的是姜牙一戎服，一手剑，一手捧着一本书，倒也栩栩如生。韩梓儿读杂书甚多，拜谒完毕，便向夫君笑：“大哥，你可知古来大将成千上万，为何偏选着吕太公武圣？”

薛奕和文焕相视一笑，薛奕便笑：“说起来，晚生倒也算是白潭的半个学生。晚生平素也是在博系听课的。只因现在博系的学生都京游历了，沈存中大人又办了研究院，又要去工军监帮办公务，晚生最近才去得少了。不说晚生，似文兄、武学里的学生，十个里倒有五个去过的，余下没有去听课的，也去玩过的。要不然晚生也不能认识段兄这样的人。因此，大人的规矩，晚生们倒也知一。只是这是大人第一次来武学，又者，夫人来游玩，让众人回避一下，也算是我们知礼。”

唐康少年心，见石越夫妇夸他，便忍不住卖：“当年文王问治于太公，太公回说‘王者之国，使人民富裕。霸者之国，使士人富裕。仅存之国，使大夫富裕。无之国，国库富裕，这就是所谓的上

不多时，便到了武成王庙。文、薛二人说声“怠慢”便先去通知回避迎，被石越一把拦住，笑：“不必兴师动众。平日里我去白潭，并没有多少排场。似白潭学院，那是供着孔圣人的地方，我倒觉得凭你多大官威，到了学院，就得敬孔圣人几分，安心个平常的学模样。因此便是昌王那样的凤龙孙去了，也并不讲阶级之分的。这武学虽然不供着孔，却供着武圣，自然也是一样的理！”

唐康朝侍剑伸伸，立时又变得端庄无比，一副垂首低眉、可怜兮兮的模样，讨饶：“嫂，小弟再也不敢了。”

石越不便拂他们之意，当下笑着了，说：“不过也不必多事声张，让众人回避一下便可。有劳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