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越知李丁文说的是实话，他冷冷的说：“我会试着说服皇上的。”这句话说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皇帝凭什么要相信他对明年灾害的预言，并且如此大的调整？王安石与中书诸相、枢相、三司、以及整个朝廷，谁又会相信他的预言？

李丁文冷笑：“救与不救，结果一样，就应当用这结果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这样才能避免以后少死人，这才是真正的仁慈。那妇人之仁，不要也罢。如果公所说属实，那么到时候新党肯定和旧党互相攻讦，王安石会面临大的压力，而公正好利用这次机会，收取士林与民间的声望。我们应当想一个全面的救灾措施，在民到达京师，造成惊骇之后，送给皇上。”

想起前几天还和李丁文等人说起大宋北方将要有的大旱，石越不禁有怀疑——从现在看来，和旱灾这个东西，实在相差太远了一。这几天在中书详议军监改革的条例，苏辙被任命为同判工事，又和苏辙、唐棣解释改革的意图，以及执行的方法。可以说石越一直是忙得不可开，如果王安石这时候提方田均税法，石越简直要怀疑自己有没有力去反对了。

司梦求的说辞，比起李丁文来，要好听得多，但是其本质却一般无二。

石越站起来，冷冷的说：“我不需要利用灾民的生命换取什么政治声望。我们可以想一两个解决一两路灾情的好办法，同时我也会试着向皇帝提建议，争取说服皇上能够及早好准备。另外从现在起到秋收，隔两个月送封信给韩琦，提醒他早准备。”

李丁文脸上又那微微讽刺的笑容，他有意无意的看了司梦求一。

“柔，事有经权。”司梦求看了陈良一，解释：“救整个北方是不可能的，何必徒劳。但是提一两路的解决方案，只要我们尽早准备的话，却还是有可能的。而开封府不能不救，救了开封府，才能让皇上和百官看到大人的能力，才能让开封府的士林与百姓们更加支持大人。何况以我们现在的能力，能够解决一两路的问题，已经是极限了。”

“不错，虽然全面救灾实际上不可能。但是如果大人呈上的措拖能够成功缓解一两路的灾情，再加上尽力解决开封府的灾情与民，那么大人的政治声望将达到一个新的峰。王韶在边境打多少胜仗，都不会有用。”司梦求平静的补充。

心里极度不以为然，可是却无法说过司梦求和李丁文的陈良，求助似的把目光投向石越。

无论是李丁文和司梦求，都有一句潜台词也没有说来：石越的最大利益，并不是把王安石赶下台。在石越的政治声望达到可以任宰相之前，王安石在相位的利益，远远大于换上别人在相位的利益——因此对方田均税法，本不应当与王安石鱼死网破之搏。

陈良奇：“为什么？就算起的作用有限，但也不能见死不救呀！”

今天空来白潭，也不是因为很闲，而是想和沈括好好谈一谈关于标准化的问题。

“那是陆…”石越立即就知坏了，陆游的爷爷还在《新义报》主编呢，他一时顺就把陆游的诗给了来，当下连忙糊：“一时却记不得了。”

石越笑：“韩文公的诗是不错的，不过如果说到咏雨的诗，只怕比不上‘小楼一夜听雨’。”

司梦求也说：“王安石对方田均税法，只怕是志在必得。极力反对的，自有其人，大人也没有必要把和王安石的矛盾加大。王安石已经放弃了市易法，步步，又有何益？”

“小楼一夜听雨，那是谁的诗？”侍剑奇。

“天街小雨如酥，草遥看近却无。公，今天我才明白这句诗的妙。”侍剑心里没有石越那么多心事，这些天他跟着司梦求学韩愈的诗，居然也能背得几首。

李丁文冷笑一声“没有用的，公。没有朝廷的命令，韩琦嫌疑之地，他如果屯聚粮草，被御史一参，说他想谋反，只怕韩琦也受不了这一本。以韩琦为人的谨慎，他本不会那么。既然公这么肯定明年有灾害，那么均田方税法就算通过，灾情一起，也会暂停。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和王安石为敌？等到明年伺机而动，不是要好得多吗？”

石越和侍剑打着伞走在白潭的一条小路上，听到雨从刚刚被风剪裁过的绿叶尖滴下来，清新的泥土味伴着这大自然的生机，扑面而来，真是很让人惬意的觉。

司梦求淡淡的说：“大人，学生也反对您阻止方田均税法。”

二月风似剪刀。

这一石越并非不明白，但是很多事情，并非你明白就会那么去的。

陈良似乎有不认识的看着这两个人“放任北方百姓于不顾，解决一两路加上开封府的情况，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