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想拖，除了文彦博。”陈绎不禁自言自语的说了来，嘴角一丝微笑“那么就如诸位所愿吧。”

三人冷了一会场，各自喝着酒也不说话。

虽然蔡确没有明言，但是他的语气中，是想把这个案办成铁案的——可这可能吗？只要结案，就要上报大理寺复审，然后还有审刑院，还有中书省批驳——石越检正三房公事，就明摆着有一个刑房公事，这件事得不漂亮，他随时可以发回来，要求重审。铁案，哼哼，铁案是这么好办的吗？

皇帝在召见吕惠卿时，问到过此事。听说吕惠卿的回答是“内外松，速不达”以这个八字为破案之要。陈绎冷笑着，这个“内外松，速不达”说白了，依然是个“拖”字诀。这个办法也是他陈绎想要的，能拖一日算一日。

“是啊，偷这个火药方有什么用呢？理说，兴趣的也只有那些胡狗了，可是各国使者我们都盯得死死的。没见过可疑的人和他们接，除非是朝廷中人，那我们也查不到。”吕大顺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什么都敢说。

但是陈绎也不是傻瓜，他不比田烈武这样的小捕，搞不清朝廷中的政治风向。沈括、孙固都不是白痴，军监两个月就把账目烂成这样，固然一方面是因为军监刚刚创建不久，账目混，但是很明显，肯定有一只大的黑手在后面纵，他无法想像军监中有多少人参预了这件事！火药方失窃，陈绎过现场堪查，外贼可能为零，百分之百的是监守自盗——沈括不需要盗、孙固有必要盗吗？军监中档案的看守，凡有可能接的，都有嫌疑，一个个查吗？只怕这些嫌犯还没有查到一半，自己的乌纱帽就先保不住了。

“要是有人偷了方，本不是想卖给敌国，只是偷偷烧掉，你们就算把夷人使者盯得再，也没有用吧？”

送走蔡确之后，陈绎算是彻底明白了朝中各方的意见。

吕大顺见他如此猖狂，正在发作，却被田烈武一把拉住“不要冲动。”田烈武若有所思的望着那个年轻人渐渐远去的背影，轻轻的说。

他却不知对于石越来说，自己在这件事上，已经不可能再坏了，所以现在“以静制动”无论什么样的结果，最多是没有改善而已。他如果自己主动击，反倒会把自己推到风狼上，毫无必要。更何况便是石越本人也知，这个案破不得，如果破了，必然对会朝局产生极大的影响。而为一个政治家，首先要考虑的不是真理与公理，而是利益，他必须站在一个更全面的战略度来考虑整局棋的下法。

吕大顺冷笑：“田，别想了。你家世代捕快，回去问问你老爷，看看他见过什么飞仙剑侠不？我了捕快十多年了，各地也跑过，什么案没听说过？可真像军监防得那么严的地方，说外贼有这个本事，那是唬老百姓的。”

陈绎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现在最奇怪的，倒是文彦博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而受害最严重的石越却没事人一样的，虽然说跑到江西去了，可是回来几天了，理说应当有动静了。

那个男旁若无人的喝了几盅酒，理都不理田烈武一行人，就向外走去，似乎这个世界上本没有他们存在一样。

贾胡红了脸不说话，他自己大字不识几个，便是“开封府”三字，连在一起他就认识那叫“开封府”要是拆开了，他一个都不认识。田烈武能写信，还看过书，在他看来，的确是“文武全才”了。他实则也是因为自己不识字，所以桑充国一办义学，他立即把就儿给送了过去。

田烈武心里一震“若是有内鬼，偷这个火药方有什么用？”

忽听田烈武似自言自语说：“究竟是哪个儿偷了方呢？”

“谁？”田烈武迅速把目光锁定一个白袍儒服的男，那个男坐在靠墙的一张桌边上，自顾自的喝着酒，虽然是在这市井嘈杂之地，可是他那飘逸的气质却让人觉得此人非常人可比。

说义学有这些名堂，本也蛮惊奇的，没想到贾胡居然说自己“文武全才”一酒下去差给呛着“你真是不长，我就识几个字，会写几封信，也叫文武全才？说去笑掉人大牙。”

但是吕惠卿和他陈绎毫无情可言，他这样表达意见，要么就是他有意识在维护什么，要么就是他也在等待时机…

报纸叫得再响，始终是报纸。文彦博不识好歹，只怕在朝中愈发的呆不下去了，他的日指日可待。陈绎在心里冷笑。

在那里计算着军监案的陈绎，自然不会知从江西回来后的几天，石越在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