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有些，酒也喝不去，我悬空着心走到了窗前。我是第一次看见海鸥也可以站在树上的，觉得不可思议。这么漂亮，这么潇洒的鸟儿怎么可以蹲在树上呢？简直有损个人形象。我看见午后清冽的光下，那只雪白的海鸥采用一狗一般的姿势，蹲在窗外一棵法国梧桐的枝桠上，脑袋一颤一颤地望天，它好象是在赞今天的天气，它在想，多么好的天气啊，张开嘴呀呀地叫了几声。前方来的海风将它的翅膀得一掀一掀的，它不时扭回用灰的嘴将掀了的羽压熨帖了。我退回来，歪在椅上，茫然地看着它，我觉得它有些执拗得可笑，明知海风还会把它的羽掀，它依然一次一次地去整理。我也这样，明知前方等待我的不一定是鲜，可我依然一次一次地相信，前面等待我的一定就是鲜，这多少有些自欺的意思。我不止一次地想过要退这浑浑噩噩的生活，可是我没有勇气去面对即将面临的清苦生活，我似乎已经习惯了在刀刃上行走。有一次我对王东说，咱们整天为了生活战战兢兢的，我真想不了，找个地方上班去。

王东说：“不可能，你说要完全脱离以前的生活，那叫假净，你过不了受人控制的日了。”

虾米一走，我就给蒯斌打了一个电话，简单对他说了说情况。

蒯斌说：“让老虎，我上过去。”

挂了电话，我摸着老虎的肩膀说：“虎哥，不怎么说，这事儿是因为我才引起来的，让你受惊了。这样，你先回去歇着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办。你放心，如果大勇和小炉匠真的被判了刑，他们的一切后顾之忧全在我张宽的上，与你没有一儿关系。我琢磨着，这事儿不大，杀人罪肯定够不上，多就是个伤害罪，我先作作看看，好了还判不了呢。你回去以后尽量在外面躲一躲，别让警察找到你，因为他们这一去就会把你说来，你一旦被警察抓了，我也就被提溜来了，那时候我就帮不上你们的忙了，咱们只好各顾各了，吃亏的还是咱们自己，你能听得懂我的意思吗？”

王东说：“是啊，你爷爷那么刚烈的，最后还不是照样认命？

真了人命还得找你啊。”

我使劲握了握他的手：“别的别去想它，想也没用，先躲起来再说。钱还够用吗？”

我说：“我认命还不行吗？咱们的上一代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不是照样活一辈？”

老虎把自己剩下的酒喝了，忽地站了起来：“宽哥放心，老虎在江湖上战不是一年两年了，我有数。”

王东说：“你以为你上了班就万事大吉了？那是在糊自己呢，你的江湖气本不适用平静的生活了。”

蒯斌瓮声瓮气地说：“你在哪里？”

我说，我在观海楼呢，要不你来一趟咱们再商量商量。

“你直接就给我打了电话？”我皱了皱眉，觉这家伙遇到事情连驴四儿沉稳都没有。

我说：“那也不一定，我很有克制力的，什么也不想，老老实实挣钱养命就是了。”

老虎说声“够用”转就走，走到门猛一转，冲我一抱拳：“二哥保重，兄弟走了！”

“我能那么没有平？”老虎似乎觉察到我对他的不屑，讪讪地喝了一酒，添着嘴说“我直接找了我在分局的一个哥们儿，把情况简单跟他说了一下。我说，我一个关系不错的兄弟，跟人发生了一儿经济纠纷，一怒之下把人给砍了，被砍的那个人很可能活不成了，你看这事儿怎么办？我哥们儿问我，是不是刚才在前海发生的那起案？我说就是。那哥们儿说，我帮不了你，这案即便不人命也是很大的刑事案件，天王老也帮不上忙。我说，如果被砍的那个人理亏，他认了，不告砍人这一方呢？他说，那也得理，无非是在量刑上有些酌量罢了。我上又派了虾米回去看老钱的生死，这才空给你打的电话。宽哥，以前我也遇到过诈人失手的情况，可是都没有这次严重，当时确实有儿慌了。”

我沉了半晌，忽然就有了主张，抬起对虾米说：“麻烦兄弟再跑一趟，看看老钱到底死没死，有消息上给虎哥打电话。然后看看周围都有什么动向，注意别让人看来你是什么的。任何人别告诉他你来什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