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林广宇很熟悉的文章，看到“不得不”三字，笑了：“皇太后‘不得不’再行训政，朕亦‘不得不’在瀛台调养生息…”

“孝达，”林广宇微笑着说“不必多礼，此为敬重老臣之酒，赞其夙夜忧思、一心为国，卿当之无愧。”

从未在这样的时机、这样的环境下喝酒，张南有些惴惴，但又颇觉兴奋。用餐的地在福昌殿旁的阁楼里，既望得见周围的景，又不至于被风到，优雅僻静，确实是小酌的好去。虽说只是要求心，但望着一盘盘的肴馔林广宇还是有些发愣，这分明是一桌丰盛的饭菜嘛！“心”已然如此，正餐该如何？他对于帝王之家的奢侈有了直观印象。由于不习惯吃饭的时候还有人站立在旁边盯梢，太监都让他赶到楼下伺候去了，酒也没让太监动手，亲自把着酒壶给张之满上。

“皇上折杀老臣。”

虽年逾70，张之的文思仍然堪称飞逸，良弼前脚刚走，他就将写好的文稿拿了过来。原打算在殿中读给皇帝听的，林广宇却说不急，而是吩咐御膳房准备心，准备与这个老臣边吃边谈，后者看看天仍是黑漆漆的一片，忙碌了一宿也确实到腹中空空，就没推辞，去了。

既然不敢杀我，不能杀我，那瞎担心什么呢？他在心底不无揶揄地嘲讽皇帝：得了，太后关了你10年，俺老袁就让你关几天吧，也算给你个代。等庆王爷回来了，咱家找他说项说项，你就得放我。既来之则安之，咱也算是在中住了一宿的人了。

“不必介怀，朕先通览文稿，卿可先用心。”

张南大骇，惊得差跪下，君为臣斟酒，何等礼遇？

林广宇拿起文稿便读，一手方正漂亮的行楷跃然纸上，刚刚读了几行，用睛的余光扫去，张之张地坐在位置上，睛若有所思地盯着菜肴，筷却是一动不动。林广宇知他恪守君臣礼仪，在皇帝未曾动筷前是绝不敢下箸的，于是微微一笑，随手夹起一块便吞咽起来，只觉、齿留香，再上杯中的小酒，浑上下说不的舒坦。果然不所料，张之在皇帝动筷后也持续跟。

张之原本菜刚夹到半空，皇帝一发话，他不由得一惊，夹好的菜也跌落盘中。皇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对垂帘听政是极端不满的。“不得不”三字，固然了‘情非得已’的苦衷，为慈禧恋栈顺利开脱，却也勾起了皇帝的新仇旧恨，如何能兴得起来？眯睛想了一会，他答：“既皇上认为不妥，‘不得不’三字删除为宜，亦无改‘再行训政’之本意。”张南是个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果然舒心！林广宇继续看下去：“…前年宣布预备立宪诏书，本年颁示预备立宪年限，万几待理，心力俱殚。幸予气素，尚可支，不期本年夏

既然命无忧、逃跑没辙，绷的心弦一下放松了下来，直觉浑酸痛、两发困。少顷，鼾声如雷…

“予以薄德，祗承文宗显皇帝册命，备位闱。迨穆宗毅皇帝冲年嗣统，适当寇未平，讨伐方殷之际。时则发捻讧，回苗俶扰，海疆多故，民生凋敝，满目疮痍！予与孝贞显皇后同心抚训，夙夜忧劳，秉承文宗显皇帝遗谟，策励内外臣工，暨各路统兵大臣，指授机宜，勤求治理，任贤纳谏，救灾恤民，遂得仰承天庥，削平大难，转危为安。及穆宗毅皇帝即世，今皇帝以冲龄嗣大统，时事愈艰，民生愈困，内忧外患，纷至沓来，不得不再行训政…”

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可即便贵为天要想杀掉重臣也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他认为皇帝找不到这个理由…总不能将10年前派兵杀太后的旧话重提吧？那是弑母，皇帝再傻也不会这么说…这是义上不敢杀的立脚。袁世凯不无得意地想：现在俺老袁手握军权，别看陆军将北洋六镇收了四镇回去，真要是有什么风草动，大分官兵肯定还是支持我的，这是最大的本钱，即便皇帝不顾一切地要杀我，也得考虑考虑这几万人的威力。外英国公使朱尔典也是支持我的，皇帝若敢用，洋人首先就不会答应，有这层制约在，皇帝便像被捆住了手脚似的，本不要想施展手…这是实力上不能杀我的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