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刘备召集边文武：“朕自昏庸，误信小人，以至基业垂危。诸公皆是今世俊才，相随刘备，实在埋没。今大势已去，朕已令吴远率边军，投奔刘循、刘阐。诸公亦可自去也。”众皆大惊。须臾，法正：“陛下，如今这里大势已去，陛下可换便服，带数从人，辗转逃去江东。李俊、黄忠尚且地方千里，带甲十万，籍长江天险，足以为立之也。”刘备：“江东消息隔绝，此时情况如何，不可知也。纵然得以保全，吾丢失基业，又有何面目对天下人哉！”法正：“陛下昔日创业之时，亦颇多曲折，败于徐州，溃于汝南，弃新野，奔当，皆是狼狈困窘，未尝见绝望也。今日虽然挫折，却未如当初险恶，何以自弃？”刘备笑曰：“昔年败时，天下群雄割据，颇多机会，且朕亦年青也。如今年近六旬，却转遭大败，后方基业，尽皆沦丧，手足肱，折损殆尽。纵使苟延残，岂有面目见云长、益德、孔明、龙等诸人哉！”法正待要再劝，刘备挥手：“孝直，吾决心已下，诸公可无劝也。今夜可整军，明日朕当亲率御营将士，反杀奔汉城。朕征战三十载，虽以仁义号令天下，却也难免杀戮。今日舍生阵前，姑且报应罢了。”

于是叫召集各营将士，宣言曰：“朕大汉皇帝刘备，诏告合营将士：朕无才德，因看雄当朝，先帝被害，不忍社稷倾覆，故妄续汉统。旋因识人不明，为佞所乘，有今日之败。朕自知天时不在，舍死一战，以殉社稷，但诸将士皆为汉室民，朕岂能诸位殉难？故已联络刘循、刘阐二公，托付照顾。现通告合营，随朕战者，可至御营。其余各营，可待明日从吴懿、廖化二位将军号令，以归川军也。”诏令既下，满营只闻得士卒激哭泣，然亦有乘营逃匿者。时汉军尚有三万余众，至御营愿随刘备者，五千有奇。刘备叹：“不想尚有如许人心，朕真有愧也。”吩咐御营军，各自整备战甲粮，预备明日战。其余士卒，皆听从吴懿号令。

次日，刘备整顿御营军，预备发。忽又有哨来报，说梁山军万余军，自汉城杀奔本而来，相距无十里。刘备呵呵笑：“来得好，来得好！”遂翻上，提了双剑，把杏黄大纛展开，谓众军：“人生百年，谁无一死？诸君既自愿舍生，请随备一战。虽不得富贵长寿，亦要留武人名节也！”令廖化在前，自己相随，引五千敢死之军，反冲而去。这边吴懿自联络葭萌关，引众归降川军不提。

刘备方在御帐之中，忽然廖化求见，泣拜：“臣自随关侯征战，誓为汉臣。如今陛下蒙难，臣岂得独生！愿为先锋，冲击敌阵，却请陛下从小路走江东，勿要自误也！”刘备：“元俭多有功劳，朕心何忍！且朕心意已决。”廖化剑：“陛下若不允者，化便自刎于陛下面前！”刘备叹：“元俭既存必死之意，与朕同赴敌陷阵可也，何必轻言！”廖化闻言，再拜：“既如此，臣遵陛下旨意也！”

原来庞统督率梁山军，连夜接近，闻得宗报告，刘备以所汉军付川军。庞统闻之，心一凛。时迁嚷：“我等费心费苦，灭了刘备兵。若说西川还给他，岂有连军也被尽数收了的！”

须臾，法正又：“陛下，明日可叫廖化引一军直冲汉城，吴懿留于此地，陛下却乘机便服走也。此非懦弱畏死，乃是以图将来。陛下勿要耽于意气也！”刘备挥手：“朕意既决，又宣言合营军卒。今有五千死士，愿随朕同殉社稷。朕若再首鼠两端，以求偷生，岂不枉为人哉！既然败局已定，何不死得轰轰烈烈，亦无愧汉室威名。趟寻机遁形，希冀万一，恐徒遭后人笑也。”法正闻言，默然不语。刘备笑：“朕虽必死，却不可群臣相随。孝直明日，亦随吴远同归川中如何？”法正摇：“我引陛下川，刘循、刘阐，恨我骨。恐不能相容也。”刘备：“既如此，孝直可乘明日朕引军冲汉城之时，便装逃匿。或去江东，或隐乡间，亦足自保也。”法正闻言，忽然跪地，泣曰：“陛下德恩典，正没齿难忘也！”刘备扶起，凄然：“若朕得振兴汉室，令诸君封妻萌，此是恩典也。今以朕昏庸，带累诸君，颇多劳苦惨烈，何敢相望哉！孝直休要迟疑，自己去准备可也。”法正再三顿首，方才去了。刘备独自准备盔甲，在孤灯之下，直坐了一夜。

：“昔日我与汝二人之父，桃园结义，誓同生死。孰料如今，只剩朕独自一人。你二人又同伍征战多年；亦可在此结为兄弟，以不忘先人也。”兴、苞从命，就帐前结拜。张苞年长一岁为兄，关兴为弟。折箭立誓，永相护持。两个结拜毕，同拜刘备。备：“如今你二人已是手足，可速速换了便装，准备粮盘缠，黄昏之前，不许前来禀告，自己离营发！休要作儿女态，贻误大事！”关兴、张苞泣别刘备，各自准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