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其昌笑：“如今坊间不是传老夫字画一字千金么。反正老夫清誉已毁，索落得个俗。固开，明日在金陵传开来，老夫字画三百幅，只卖粮。且让老夫看上一看，这字画到底价值几钱，也可助爵爷一臂之力。”

柳复是董其昌的门生，恭敬地站在一边，：“老师准备怎么？”董其昌笑：“他杨帆闹得京师满城风雨，可以为了三万难民，远洋吕宋，光凭只一，老夫便是第一个佩服。如今官场人人贪财，有远见的却得不到任用，不是外迁，就是调到这应天府来当个闲职，哪里还有真正为大明着想的能人。”

“唔，这位凌河伯还真的要南下吗？”

柳复一惊，忙问：“恩师如此这般，需与爵爷见上一面否？”万历年间，由于董范两家之争，将董其昌的名誉一下跌到了谷底。那些被煽动的读书人将董府的亭台楼榭付之一炬，后被人戏称“民抄董宦”如今这复的董尚书又要卖字画？柳复觉得有些不能理解。他知董家良田千顷，随随便便拿个几千石来不成问题，为何还要直降份，来卖这书画呢。

柳复没有应话，这事情若是细究，两家都有错，但那些士文人抢烧董府，这事情确实没法究，毕竟算是惹了民怒，千夫所指无病而死。他柳复就算心向恩师，也不能将众多读书人抓起来一个个打死。

柳复了额，退董府，看到杂役将一簸箕雪往府内搬去，便：“恩师府上怎会有你这当蠢材，还不将雪往外边倒掉！”还没等杂役解释，便轿离去。只留下杂役原地呢喃：“你才蠢材…”

“那老师的意思是…”

“那粮草从何而来，难不成老师那自己那俸禄来买粮吗？”柳复纳闷。他明白自己的老师为了大义，也许是不在乎自己的这些俸禄，但这终究只是杯车薪。

董大人，杨爵爷到松江府了。”

“笑话，老夫岂会因为一梁小丑耿耿于怀？他范昶自己应了城隍庙的誓言暴毙，老夫主持秋闱不徇私，倒成了我董其昌的不是了？哼，可笑世人愚昧，见怜不见缘由；更荒唐的便是那些读书人，那笔账还没给他们算清楚呢。”

董其昌笑：“固开莫急，老夫也没说要私调粮草。”

“他南下之所以要停在松江府，不就是来筹粮来的吗，那边帮他筹粮就是。”董其昌开浮在茶盏上的茶叶，抿了一。柳复私下对于德望重的董其昌还是以老师相称“这应天府粮仓，若是要开仓，老师您担得起这责任吗？学生认为犯不着，万一被那些人抓住把柄，说老师讨好凌河伯，私自行事，这…吃力不讨好啊。”

主位上的董其昌年近耄耋，依旧神矍铄，抚须笑：“固开，人活一世，不就是活个自在名声。这风雅自在，老夫占得一席，但能否芳千古，难。今日，我董其昌卖字画换粮，只是要世人明白，我董家并非是欺善怕恶之族。”柳复瞥了一董其昌，问：“恩师是否还在为范昶那事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