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情由，沈珍珠早已猜一二，此际听来心仍隐隐作痛。

到底是有了隔，心与心的距离，有时极近，有时无穷远。

沈珍珠微笑，心知全因此番未违拗本心，更有李豫全力支撑，方能恢复如此之快。她想：她的心终究是孱弱的，虽勉力以外壳包裹，终究还是孱弱的。于默延啜也好，于李豫也罢，她终归是贪恋着依靠与温存。她只是世上普通女人中，极普通的一个。

注：即天宝六载至上元二年，公元747-761年。

这觉沉泛已久。

李豫轻叹气，挥手屏退众人。他埋首于她颈项间，仿佛哀恳“我们莫再赌气可好？你我两心依旧，这样不过是两相伤害罢了。”沈珍珠在孱弱间意志消减，想着此生如斯，快乐甚少，已至今时今日，何苦勉自己，一抬手，终于回抱住李豫。

李豫喜无量，但见沈珍珠在他怀中再复寒战发抖，忧心如焚，连连：“你绝不能有事，咱们用药好么？”沈珍珠反复摇，神智迷糊，李豫面容渐近渐远，喃喃说：“俶，不，我要留下孩，一定要…”她依稀中觉李豫将她搂抱，叹息，他青茬的胡须厮磨在她的额脸颊，教她安适舒意，心缓缓放开舒展。

再度醒来时，她仍倚在李豫怀中，惊觉嘴中余存药苦辛之味，下意识手抚腹怆惶坐起。李豫半眯着休憩的，也坐起，手轻抚过她的额角，欣然笑：“已退，你好了。”沈珍珠惊惶问：“你，给我服药了？”

沈珍珠将信将疑：“我怎会这样快就恢复过来？”

然而终归与从前不同了，一路行来，她与他固然两相依偎，却明明白白生分许多。

李豫笑着拥她怀，说：“我也不知。大概老天见你我重归于好，特加垂怜一二，待回长安后，我得特设神坛，叩谢天公作。”

惟严明以为两人已全然冰释前嫌，喜形于，整日里鞍前后侍奉，有一日乘隙私底下对沈珍珠：“娘娘终能谅殿下了…当年娘娘被困邺城，殿下心下焦急，夜夜无法眠，在众人面前却要作无事模样，惟某知晓而已；某私自传书信给风生衣，要他前来相救，殿下岂能不知？他是话语中有意提醒我，和放任风生衣而已。要知当时情形，若风生衣不能救娘娘，这世上便再无旁人了。娘娘回吴兴后，殿下曾仅携风生衣一人远赴吴兴，回后不知为甚，竟然大病一场。”

“慢慢好转？若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孤要这腹中胎儿何用！”沈珍珠泪潸然而下，纤指缓缓上，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他垂首看她，她温存而决的朝他摇。

李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是当然，不然怎能病愈？”沈珍珠急得快要哭来：“你怎能，你怎能…”李豫这才搂过她的肩，笑：“放心，我遵着医嘱，孩绝无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