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延啜微怔，随即明晓沈珍珠话中意，眸中掠过一丝惊喜，惊喜中又混杂着一缕绝难看的伤痛，他简直是踉跄着抢前两步，双臂一拢，由后将沈珍珠的小躯牢牢纳怀中。

她听默延啜说：“若天假我时日，我与李婼原本没有夫妻之实。待移地建顺利继位后，我送她回归大唐，你与我…”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话语中竟有前所未有的忧伤和惶然，不该属于天神般回纥可汗默延啜的忧伤与惶然，似乎在这一刻，连他也是迷茫和不知前途的。她有些不懂，有些迷惑，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居然又泪簌簌淌落。两年来，她极少落泪，为何见着他，会这般的连连泪下？

有一滴泪落下，滴落在默延啜的手背，柔的气息涌他的心田，他依旧搂着她，没有放手，没有移动分毫。

的回纥人声音中充满求恳，似是在劝说默延啜什么事。她见时辰已经太晚，也不愿对默延啜行事有所阻碍，起告退。

她默默手腕，报以凄婉一笑：“造化如此人，竟令我退无路。”起朝默延啜一福，朝室外走去。

注：本分参考《旧唐书。迴纥传》、《磨延啜碑》和《九姓回鹘可汗碑》记载。回纥本原由九个氏族组成。其一药罗葛，是世袭回纥可汗家族的姓氏。二是胡咄葛。三是咄罗勿。四是貊歌息讫。五是阿勿嘀。六是葛萨。七是斛嗢素。八是药勿葛。九是奚耶勿。

这不是她曾经熟悉的怀抱。可依偎在这样的怀抱中，她有一久违的、安稳若山的信赖与安详，不知为什么，她第一次没有挣扎与抗拒。她是不是太累了？她跋涉千山万而来，以孱弱躯支持到现在，是不是太累了？

沈珍珠一僵，停住脚步。

默延啜怜惜的看着她，任由她哭泣发，待她哭泣甫定，方上前握她的皓腕，目中神光迸，沉声决的说：“既然已这般伤心的为他哭过，那何妨更加决一：忘了他。”

忘了他？她真能彻彻底底的忘却他么？

沈珍珠听默延啜说到“另结新”四个字时，只觉心与躯都在大力*动和颤抖，无法抑制的疼痛由心房冉冉升起，竟致突然间情绪再也无法自控，她轻轻推开默延啜，倚着石椅，慢慢的哭声来。

她以为自己可以置若罔闻，可以不想，可以不痛。然而，当陈周说李豫极张涵若时，她的心，依然莫名的心疼和失落。她的心室中，早有一方被他牢牢占据，就算她不从去过意碰，他依旧在那里。现在，他的心已被她人拿走，不再属于她…这本该是她预料的结果，她一路行来，极力克制隐忍，不想不念，直至此时，终究压抑不住。

默延啜半蹲在她面前，眸中的诚挚与凝重尽底。这许多年来，他为她所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然而，就算她此刻从翻悔，他已是李婼的丈夫。

她缓缓抬，与他四目相对，许是因为长途跋涉过于劳累，他的面微有昏暗。他说：“我说过，我决不会违拗你的心意。可是李豫他，终究不能明白你，他另结新，将你抛之脑后…这两年来，你行踪不定，我未能照拂到你；待你我这次一别，我只怕，再也不能见你。当年你既然能下狠心离开李豫，我惟愿你今后能真正忘却过往，不求其他。”

默延啜凝视她良久，方说：“好，我送你。”

她听见默延啜说：“珍珠，你该知…我对你，…决不逊于世上任何一人。”

默延啜眸中的痛楚转瞬即逝，他平生第一次到心不受控制的律动。他无法开说话，只能复又将她揽在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的转过，正对着他，她轻抬眉睫，仿佛有无限迷茫，仿佛问他，也在问自己“一切，还来得及么？”

吴兴两年，她寄情山，从未克意不去思念他，也从未克意遗忘他。她以为自己已能坦然面对他的一切，以为他已成为她遥遥挂怀的亲人，过往岁月的回想。她选择离开，选择成全，他恼恨愤怒，他是储君，必然会移情她人，必定会娶纳新人，生儿育女，膝下成荫。便是她千里赴回纥来救他，也只因为他是她的亲人，所以她毫不搪，毫无迟疑。

许久许久，他才喃喃的说了一句：“我多希望，还可以…”

沈珍珠缓步朝门的方向走去，听见后默延啜脚下靴踩在石板的地面上，发扎扎的沉重声响，他就在她后，离她这样近。

她伸手去推房门，忽然间左臂一，人还在懵懂之中，已经被他回拉过去，拥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