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随着张府仪驾的接近，不少短褐汉先站了起来，他们看似懒洋洋的，但其实手极其矫健，几下就接近到仪驾四周，手短刀，目光迥然，一个个都围拢过来。

张谨吓破了胆，一张脸白的犹如死人一般的苍白，回程路上，车颠簸无比，张谨双手抱，只：“吓死人了，真真吓死人了。”

“父亲，他们追来没有？啊？儿很害怕，好害怕。”一看到石府门前的情形，张軏立刻下令调转车，仪卫们也都是慌了手脚，好在打的是张玉当年带来，虽然年过甲，犹自威风凛凛，押着队带着人，把张府仪驾全带了来。

不过张谨就不行了。

说来也是奇怪，虽然张軏说的极为恐怖可怕，战场情形，是比刚刚的情形又恐怖的多了，张谨听着，慢慢也爬起来，脸上也不好意思的神情。

张家父，看着的，便是如斯可怖可怕的情形

“唉，”张軏又是长长叹了气，半响过后，才慢慢：“看来石亨是完了，张佳木的如此显，就是要和他鱼死网破了。石亨看似势大，其实是一座冰山，烈日一至，就会立刻消。我们不要和他接近了，不过，暂且也不要太慌张，还要再看看。对了，你打算接近太的主意很好，即刻行罢。创业难，守业更难，吾儿，岂不慎之再慎之乎？”

夺门之夜，有胆门博家命的，怎么会是一个无胆匪类？

一时间，糖人的，卖零的，茶摊老板，短衫客人，馄饨摊主，一个个都是嘴脸可怕，形容可怖，腰间藏着的，虽然明知是小刀，但唯恐是更加可怕的事。

张軏还好一些，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大人。虎父虽然犬，好歹也算是一条恶狗。

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此儿小时候教他成*人的情形，饶是张軏偏狭峻峭，此时也是温情一面。

“唉，没用的东西。”虽然心中失望，张軏也只是轻叹一声，接着费力将这个儿扶起，喝：“没事了，吾儿莫慌。”

这一类人的主脑人。

他是正经的纨绔世家，没见过世面，没听闻过兵戈之声。当年北京之围，也先本没伤到京城的，连城外也没来得及破坏就走了，张谨又小，哪里知兵凶战危！

他们的人数，足有数百，急切之间，倒也看不怎么分明。

他轻轻抚着张谨的背，笑：“适才夸说大言，不把人家瞧在里。这会见了这场面，就吓成如此模样，真是小人家没见过世面啊。想当年，我好歹也曾经随大兄奉太宗皇帝征过一回漠北，数十万大军，兵戈如林，简直能遮蔽日光，杀气盈野，简直能击落飞鸟。偶遇到鞑游骑，六军击鼓如雷鸣，骑兵直击而上，犹如利箭，等战场打完，我们这些人上去看，别的不说，远远就是一难闻的腥气，让人隔多少天，洗多少次澡都去不掉这味。再近些，就能看到暗红的鲜血一直不停的啊啊，就象一只蜿蜒游动的大蛇，然后，便是死尸，真是死的千奇百怪，有断的，有腰斩的，有四分五裂的，也有上无有伤痕，可能是背中箭而堕死的，嗯，我策前行的时候，就怕蹄踏到人的，那可是太脏了，那可就再也要不得了。大兄当年，可责备我太公哥气了，说是祖宗血战功劳，才有我们今天的享乐，唉，一晃，大哥也是故好多年了…”

看着要形成一个包围圈，到底是世侯大家，带队的执事不等主人说话便立刻下令，只：“忠国公似乎不在家，我等立刻折回就是了。”

有此一语，围拢过来的汉们似乎迟疑了一些，就这么短短一瞬间，太平侯府转过车驾，狼狈而逃。

领袖是如此大胆，自然也带了一伙轻捷剽劲的属。这些人中，原本也有不少是无赖，或是脆就是匪类，念秧贼一类，被捕之后投诚效力，比起一般人来，反而更加忠诚。

和人在青楼喝酒，争执过几回，叫家仆打过群架，大约就是这个经历了，此时见得如此危急恐怖的场景，虽然对面的数百人都没有起动手，但张家车一至，数百冷森森的目光直过来，这滋味，已经叫张谨难以承受了。

见识过力量的人，就会情不自禁的服从力量，并且自发的维护着力量。锦衣卫中的情形，就是明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