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调走,东墙补西墙,浙江官方已经没有太多的库存了,如果需要大量银子赈济灾民,赵谦就只能从他贪墨的钱里面抽调银子,这样就暴露了藏银的方法,露出破绽来了。
当然,赵谦也可以强挺着不拿银子出来,就会激起民变,届时身为浙直总督的赵谦不仅要为此负责,调兵镇压照样需要银子。
算来算去,温体仁自认为这步棋十分高明,于是低声道:“叫施仁杰小心行事。”
冯侍郎拱手道:“元辅请放心,下官明白该怎么做。”
年刚一过,正月里,浙江下着小雨,临安县城的施仁杰接见了一个京师来的人,此人自称是吏部的人,姓宋,名宜贞。
宋宜贞掏出一封书信,道:“我是元辅的人,元辅有件事要施大人去办,如果办得好,江苏盐课提举司有份差事等着施大人去做,如果办得不好…”施仁杰也不知道这个自称宋宜贞的人,是真名还是假名,但是接过书信一看,确是吏部侍郎的亲笔书信,上面的印章也是货真价实。
宋宜贞问道:“看好了?”
施仁杰点点头,神色有些紧张,说道:“元辅要下官办的是何事?”
宋宜贞伸出手:“把信还我。”
施仁杰不知他要作甚,但不敢违抗他的意思,便将书信送还到宋宜贞的手上。宋宜贞接过书信,在旁边的蜡烛火焰上点了“这事只有你知我知,要是出了事儿,得自个担着,明白了?”
施仁杰感觉到是件很严重的事,但是盐课提举司的差事,那可是肥差,多少人削尖了脑袋要往里钻啊。再说施仁杰在杭州府混得并不如意,顶头上司史可法是赵谦的人,施仁杰这官做得压力很大。
窗外的雨点沙沙细响,施仁杰权衡了许久,宋宜贞显得很有耐心,喝着茶等他表态。
终于施仁杰一咬牙,说道:“元辅要下官做什么事?”
宋宜贞脸色苍白,将头偏了过来,小声说了几个字:“把你修的河堤挖了。”
施仁杰面上神色突变,耳边犹如响起一声震雷,但这个时候是不会打雷的。结巴道:“这…要是决堤,得淹好几个县,这…这是为何?”
宋宜贞盯着施知县的眼睛说道:“挖了便是,问这么多作甚?你是挖还是不挖?”
施仁杰摸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的细汗,浙江人口十分密集,河堤一旦毫无预警地决口,百姓伤亡无可估量,对于任何一个有人性的人来说,恐怕都会震惊。
宋宜贞道:“这事只要做得干净,没有被人抓到把柄,元辅保你无事。”
施仁杰额上青筋突出,看了一眼地上那一小堆纸烧尽后的灰烬,点点头道:“就是挖了河堤么,下官照办便是。”
“很好。最后提醒你一句,要是做得不干净,这事得你自个担着。”
施仁杰在心里一盘算,随即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前日因杀人罪下狱等待审讯的一个地皮,人称许脚大。此人本是临安县的一个恶霸,因斗殴将人打死,遂被捉入狱。
施仁杰走进大牢,屏退左右,站在牢门外看着许脚大,许脚大入狱仅两天,已被打了四五通,正蜷缩在角落里,体会着官府的强制力量。
许脚大看见施仁杰,急忙爬了过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喊道:“大人,草民知道错了,求您老叫他们别打了。”
施仁杰脸色铁青道:“本官问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许脚大忙将脑袋叩得砰砰直响:“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要本官饶你可以,但是你得为本官做一件事。”
许脚大毫不犹豫地说道:“只要大人饶得草民性命,别说是一件,就是一万件,为大人做牛做马,草民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