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扬：“说是那么说，其实我心里也不得劲。我是姥姥从小看大的，俺们娘俩这关系就不能用语言来形容。我不心疼？我心里疼得要命！这不是去哪旅行，或者到国外定居，一走几十年总归还有回来的那天。这是死亡啊，这辈就算完事了，再也见不着了。可哭有什么用？反而让死者的亡魂有了一份前生未了的牵挂，她走得也不安生。对不？”

工作人员把棺材盖打开，让家属们再看老太太一。然后把穿着利利索索寿衣的老人家，抬棺材里。

儿地看了小姨妈一：“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话了。”

我和李扬单独一起，远离人群，往外走。李扬自有车，他跟父母话也不多。他爸妈虽然也来了，但和这个儿没什么。

“你说的都对。”我叹气：“可是，毕竟人不是冷冰冰的机，人是情的动，活得太理，跟哲学家似的，就少了许多人味。你也说过，敢敢恨才是佛陀境界。”

他领着手下人抬着棺材往外走。家人们简单商量一下，其他无关的亲属就不要跟着去殡仪馆了。儿女孙外孙们，坐车一起去。

“给老人家三叩首！”儿喊。

大舅说：“那你就悄悄的，该什么什么，可烦死我了。”

小姨妈气得笑：“好好，我还不了，咋咋的。”说着，拉着女儿姗姗走了。

我们正说着，从外面来两个殡葬服务公司的工作人员，一一尾抬着一棺材。

大舅喝：“你怎么了？四五十岁人了，一稳当劲没有！”

小姨妈指着儿的背影对大舅说：“哥，这小不怎么地，一会儿他要给你们推荐买什么东西，你们长心。”

老舅表情像是见了鬼，指着棺材，磕磕：“这…这棺材我见过…守夜的那天晚上，我梦见四个打黑伞的人从走廊那边过来，抬着一红红的、又窄又小的棺材。和…这个，一模一样。”

舅舅姨妈们走过来。儿说：“送老人家一程吧，诸位下跪。”

这棺材一抬来，老舅跟让火撩一样，怪叫一声。

我们从医院走来，正要上车。我忽然一看到了老田，他背着手弓着腰，步伐非常沉重，正要跟着殡葬公司的运尸车回殡仪馆。

小姨妈说：“师傅，老太太坟地我们早就准备好了，烦劳你费心。”

殡葬服务公司的儿说：“无关人员让让来，老太太的儿闺女上前。”

大家齐刷刷跪在地上。儿对着天空，慢慢喊：“老人家你走好啊，间的门啊大开了，走上了黄泉路啊你莫回，诸位小鬼啊你莫捣，面大人你们看仔细了啊…”病房里沉闷压抑，悲伤、恐惧、古怪的综合气氛凝固。

是另外一生命形式的开始。你是到过间的，这些事看不明白？我倒觉得，死对于姥姥来说，是一解脱。死前受了那么大的罪，我看得都心痛，人走了，解脱了，不在为所累。回归到婴儿一般宁静的熟睡状态，这是好事。”

走廊里站满了看闹的人。病房里只有主持仪式的儿和老太太几位直系的儿女。

众人一起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到地。

“不用！”说话的是小姨妈，她让几个娘们给搀过来。她哭得发蓬蓬的，脸上妆让泪冲得一一跟阿凡达骑着的那火烈鸟似的。

“大家都起来吧。”儿说：“医院这边就算是完事了。一会儿你们谁跟我们去殡仪馆，老人家冰库要签字。今晚儿女们还得去殡仪馆烧纸烧衣服，全是事，一会儿我给你们列个准备的单。接下来程是，三天后大殡火化骨灰坟。哦，对了，坟地你们买没买？没买的话，我给你们推荐几家，都是靠山望的绝佳地，老人家埋那你们就放心吧…”

小姨妈：“你们长次的一个个大男人不来坐镇，让我一个娘们啊？”

我摇摇：“你小真他妈冷酷。”

大舅死看不上她，不耐烦说：“要不你来主持大局？”

众人面面相觑，刚才气氛还极尽忧伤，这会儿多了几分森的冷意。人鬼殊途，相隔，冷静下来之后就是对死亡和黑暗的恐惧了。

旁边也不知谁嘴快，话：“师傅，你知她是什么的吗？人家就是倒腾墓地的，手里啥坟地没有啊？你就别费心了。”

大舅摆摆手，叹气：“这都是预兆啊。等妈七那天，得请士和尚什么的，给妈超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