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不耐烦：“行了行了，别说了，腻不腻歪你们。本来心里就烦躁，你们娘俩还来添堵，哪凉快哪呆着去。”

我坐在病房里，守着将死的老太太，听着这么一个极荒诞没没尾的怪梦，心里这个压抑啊，疙瘩起了一波又一波。

我和李扬正聊着，忽然病房门一推，小姨妈拉着女儿杨姗姗嚎啕大哭走来：“妈啊…”大舅一拍桌：“你嚎什么丧？妈还没走呢！”

大舅着脸看她。小姨妈泣着说：“昨晚梦，梦里好像是过年吧。我，咱妈，还有过世的姥姥，俺娘仨准备年夜饭。了整整三大桌，玲琅满目，快赶上满汉全席了。屋里吧，也不知怎么多了一些妖怪，长得不像狐狸，也不像大公，扎着翅膀满屋飞。俺们娘仨一边饭一边赶着这些怪，最后一菜，我记得好像是一盘熏，足足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咱妈说，我和你姥姥到另一个屋吃，你自己吃吧。我当时心就慌慌的，说不行，要吃一起吃。咱妈就说好，让我先席，她和姥姥端菜去。她俩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像烟一样就没了。我在梦里就知事情不对，屋里厨房里都找遍了，没有她们俩踪影，我跑到院里，就看见院里一片荒芜，像是在荒郊野外，然后我就看到一只黑狗。那只狗只有背上有，一直向下拖拉到地上，肚和四肢都光秃秃的。它就那么瞅着我，我当时就哭了…”

这句话就像是滴了油锅，小姨妈也不哭了，攥着手纸说：“闺女，咋回事，你手腕还有纹？”

我说：“我看看你的纹。”

我看着杨姗姗，忽然心念一动，想起一件事：“杨姗姗，你把手腕起来我看看。”

小姨妈哭着说：“不但我梦见了，我闺女也梦见了，姗姗你说。”

杨姗姗无奈把手腕亮给她妈看，小姨妈惊叫一声，把手纸都扔了。大舅喝：“小妹，再胡闹你给我去。”

我一个外人在这场合实在尴尬，李扬一直陪在我边。老太太如果走了，我也心酸，可同时也如释重负，这几天实在太累了，跟着他们家忙前忙后，你说我图啥。

我耐心解释：“你的纹是一只蝴蝶…”

从一大早，家里各路亲戚朋友都来了，大舅坐镇，接待亲朋好友。大分人来看看老太太，说两句节哀的话，上两个钱，或是扔下大包营养品。不大一会儿，病房地上堆得满满的。

小姨妈拽着杨姗姗的手腕给大舅看：“哥，你看姗姗这个纹，和昨天那盒里的是不是一样？”

我这几天睛里到都充斥着生离死别，病痛折磨，心情沉甸甸的，像是压了大石。

第二天早上，看见门楣上的符箓，我们心都凉了。这张符不知何时，烧成一丝，黑漆漆几乎看不见了。

今天是最后一天。

老太太也不拼命捣气了，几乎瘦成了人，闭双，上密密麻麻着各，我们都知，就算是大罗金仙，也不能挽回这条生命。据医生说，老太太恐怕是熬不到天黑了。

杨姗姗低低地说：“昨晚我也梦见姥姥了。那好像是一个特别喜庆的家宴，张灯结彩的，满桌饭菜，就我和姥姥两个人。我和姥姥都穿着…黑的寿衣，坐在一起。我刚要动筷，姥姥突然朝我一笑，说那不是给我吃的。说完就不见了。我一下就吓醒了。”

杨姗姗恼羞成怒，没好气地说：“什么？”

“看我纹什么？”

乍看起来还真像，但是不是一个东西谁也说不准。因为蝴蝶的造型构图特别简单，线条也不繁琐，就是展开翅膀，似翩翩而飞。大舅冷哼一声：“像个！你好好你闺女，纹什么不好，纹个蝴蝶！知什么样的女人纹蝴蝶吗？难听的话我就不说了。姗姗，你要是要脸就找个容医院，把纹洗掉，去丢不丢人！”

小姨妈拉着椅坐在床旁边，扯过卫生纸擤鼻，边哭边说：“昨晚我了个梦，就知不好了，一大早便跑过来，哥啊，咱妈不过去了…”

杨姗姗恶狠狠瞪了我一，看样这个纹的秘密她妈妈还不知，属于比较**的问题。她们娘俩真行，女儿上也不算太隐密的位多了个纹，这当妈的愣是不知。

杨姗姗还倔：“洗什么啊，这是活佛给我纹的！一句佛经一下针，保我平安，你们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