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案之上有红泥焙新茶，六皇手撑于小案之上，亲手拿起小紫砂茶壶，下的小火苗低低地向上窜，将薄绢向那火上一染，火苗顺势缠上明黄，没一会儿就烧到了端。

老六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ps：　对于这章阿渊想说的好多，捋一捋竟不知从何说起。有书友说阿渊是陈显亲妈，阿渊想一想还真是，没有亲看到兵败如山倒的败局也没有亲自受屈辱，让他无病无痛地在睡梦中死去，看起来很平静也很简单。其实要筹划一场大战来写陈显死，比昨天那一章来得更容易也更安全，可俺还是选择了让陈夫人下手亲自了结素来全心全意信重的丈夫，死得很平静，可在这平静的背后，是人心的较量，阿渊个人觉得这比金戈铁更让人省和震撼。

六皇一气，单手一蜷便将那方诏谕皱，这只手牵住行昭的手，拢住贴到侧脸，妻手心温，自有一馨香在，语气听混不明，可行昭却听了几分萧索无奈之意。

世间百态，说不准的吧？

专情人手握百余冰却能洁自好。

老七渐渐长成，总要娶妻生，他的儿若是正常的呢？待他儿长大成人，端王府又该怎么办？乖乖权柄，然后任人宰杀——谁会容得了掌事已久的叔伯！？

行昭安静地看向六皇。

妃重臣哄掉了命后，还留下这样一个烂摊等着后人收拾。

生于世家，长在皇家，听话听音，大家都是一把好手。

他不在乎那个名，只要手中握着权柄，就能说上话，别人就不敢轻视，他一早便说过，他希望能得到那个位，可他又不想履行随之而来的义务。

是要改朝换代了吗？

行昭兀地一抖，下意识伸手去握住六皇的手。

她不知该怎么说，更不知应当怎么想。

圣旨薄薄一层，光从其中透过。

“里准备准备吧。”

薄情人中无闲钱尚且拈惹草。

当确定皇帝死后，老六第一反应是悲哀，之后才是一步一步地慢慢打算。

六皇像是在赌气“一次险些丧命尚属意料之外，这一次却是踮脚在刀尖上走。一不小心就全军覆没。二哥是儿。长长孙，血脉相连。可我难就不是儿了吗？陈显说一是一，他全信，却对我防备疏远…”

老七心智不全，是，前朝旧事里心智不全的皇帝多得是，世间世事就有这么好笑，有残疾不行，可脑、心有残疾却没人敢说。若老七被推上位，仍旧是他掌权，然后呢？

她连死都不怕，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好怕的？

行昭抿嘴，向下一望，眸光闪烁。

放在民间，族长过世，谁去祠堂主持大局？自然是长房嫡嫡孙，只有名正言顺堂堂正正的继承人才有这个资格去打理主持。

六皇才剃了胡，下光生生的。一层下全是骨，他是瘦了。行昭长叹一气，轻声“你准备怎么办？陈显的罪好定，纠集兵已是灭死罪，一个谋逆之人拿来的诏书就算是真的，也能颠倒是非，旁人不会信的…”

可皇帝宁愿盲目信重别有用心的外人，也要疏远自己的儿，挖下这样大一个坑，手一撒他倒是活够了，后人小辈们却要收拾这盘棋收拾得艰难了。

想，自然是这样想。

行昭回握住六皇，目光与其对视，十分郑重地了一句。

六皇从未将对皇帝的情外过，可哪里会有不难受的？都是一样的儿，皇帝偏长一些。人之常情，都是手足弟兄，何必争这一夕之长短。

而这半步，全凭各自的心意与毅力。

难当真要推七皇上位？

“好。”

六皇神直勾勾地望着那团火，腔长呼一气“端王府要主持父皇的大奠了。”

还有就是关于老六上位问题，阿渊其实一开始是不准备让老六上位的，可是行文至此，老六却不得不上位了，要人不要江山实在有太矫情和虚伪了吧？这不是俺选择让老六上位的，是书中的人自己选择的，唉…

到时候只怕又是一场恶战。

老六素来不是怨天尤人之人，可如今话中的低落却清晰可闻。

二皇，还是四皇？

六皇半晌未语。

方皇后的前例，长门薄幸的故事，尚响在耳畔，他们没有地方退，陈显离那个位只有一步之遥，那他们离那个位便只剩下半步了。

这情，恰好行昭更懂。

六皇也回看向她，他知她在怕些什么，前事太多反复太多旧例可循，帝王天家无真言，可在低连言都不能言，生死由人不由己，事到如今，谁应当去坐那个位？

这一生，面对老六，她迟疑之后终究鼓足了勇气，最好的结果，大抵是安享浮生，最差…最差便是一起死了。

谁又能想到，自私如陈显其人尚且能够全心全意地信任老妻结发呢？

“…我这辈都不会再去江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