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公主坐在一旁，也抿嘴朝他颔首一笑。

行昭抿嘴笑起来，在除夕家宴上说有恙，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阵势不可能小下来，只是她可以不要名声，她可以让旁人嫌弃端王妃如何如何不识大，如何如何气多事，她本不在乎有没有好名声，也不在乎皇帝会如何看她。

张院判中老人儿了，前后串起来一想，哪里还看不明白，单手捋了捋白羊胡，再问莲玉：“今日王妃吃上可有异常？疼的时候，可有红、面发虚，发白之症状？”

平王受陈显蛊惑，显然有备而来，来势汹汹，必须从中打断，否则一旦成了定局，老六便骑虎难下。

所以说是想让他告诉帝后，端王妃没事儿，端王妃只是吃多了，吃嗝儿了吗…

行昭当机立断，捂了肚喊天喊地，人们着急得很，一旦事她们担待不起，随即有了之后那一。

殿上已然再不复那般闹，湖心亭外的烟照旧在一炮接一炮地冲上天际，孤零零的声响无人相和，被风一，声音便传到了绿筠殿内，张院判跑得满大汗地背药箱已至。目瞪呆地素手捻了柄银叉吃瓜果的前温县主，现端王妃。

莲玉摇，语气稳健，微侧了，神一抬似是在征询张院判的意见，又像是在告知密事“…王妃今日用膳时，多挑了两四喜蹄髈，不多会儿肚就不舒畅了…张大人，您说，这有没有克化不良的可能在呢？”

光说有什么用啊？

三步并两步，六皇看行昭面红的模样，心终究放了下来，再朝张院判郑重作了个揖，亲自将张院判送到绿筠殿外。

行昭撑着腰杆坐在榻上，看张院判来了，放下银叉，笑眯眯地招手：“…张大人年年有余啊。”

还贺上迎新辞了…

张院判一向说话慢条斯理，一番长话还没说完，行昭神尖，一就看见了虎虎生风往里走的六皇。

位。

六皇边儿得用的李公公一向机灵，瞅着事有不对，赶忙到绿筠殿里来通禀，宜急得团团转，手撑在后腰上来回走动，时不时说起老六前几年去江南那码事儿。

平王手一下拍在自个儿上，轻唉一声之后，闷烈酒。

现世报现世报，其实行昭在几年前装病的时候就明白过来了，世事就有这般灵便，晚上将装完肚不舒服，零时一过，新年将至之时，伴着东市集漫天的烟火。

行昭手搭在玉枕上，红绢布顺势蒙住腕间。神一抬，莲玉上前福了福，回：“原先是肚不太痛快，嚷着小腹疼，一阵儿一阵儿地疼，每一回差不离持续一刻钟的时辰。”

行昭早产发作了。

张院判抹了把汗，撩袍行了大礼，赶从药箱里拿了只小玉枕，一方红绢布，伸手了个请的手势。“…王妃是哪里不舒畅来着？说是肚疼？是哪里疼？左下方疼痛还是肚脐上方？是钝痛还是绞痛？痛持续了大约有多久？”

“老六气，不同你说他当时都吃了多少苦，可我都是看在里的…从江南一回来，整个人晒得跟个猴似的，本来话就不多，从里捞上来后，话就变得更少了，这就是从那时起他才开始攒足劲儿地铺人脉，定基地想娶你！”

张院判在帮她圆场呢。

平王闷着一气儿坐着，心里想起陈显同他那几番私密之谈，他算是等显赫了吧？可愣是这辈都没捞到什么权势地位。守着一个秋风萧瑟的宗人府。他憋屈不憋屈？

她只在乎孩儿他爹的那条命。

张院判默了默，有些认命地了，再加上一句：“其实后三月易早产，王妃注意着些也是应当的…况且产妇质较常人是弱了些，常人难受一分，或许放在产妇上就会难受十分，这都是可以理解的…”

脉稳健，胎心清晰。

九十九步都走了。偏偏最后一步走偏了。

老六没了，老二是个耳的，自个儿是先皇胞弟，钦封平王，摄政把权岂不来得容易？

老六一走，有人去扶平王，平王把那人的手一把甩开，又在地上跪了片刻，终究还是自个儿手撑在地上起重新落座儿，他左思右想没觉着哪儿了错，打了老六个措手不及，又照着陈显的说辞背了几天，今儿个一溜说也说得顺当，甚至连皇帝的喜怒，陈显都把得准准的，只要没贺氏那个岔，今儿个晚上圣旨就该下来，明儿个一早，老六就该微服巡，再隔那么两三日，端王殿下又会再现几年前失踪旧事…

张院判会如何回禀帝后，端王夫妇已经听不到了——六皇以嗣为重，辞过帝后，带着媳妇儿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