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的人在一步一步地靠近，对里面的人而言，像远山天际之上的雷光黑雾压城摧。

闵寄柔一看见了内屋里的信中候闵夫人，笑着安抚了欣荣两句“都在府里，哪儿哪儿都有仆从守着，谁还能不认识九姑姑的心肝儿了？侍从们无能，换了就是，九姑姑别气坏了骨。”便告了辞往里间走。

欣荣下的帖请的人，自然是定京城里排得上号的人家，走路说话儿都自有一番仪态在的，木屐踏在层层块块儿的青砖地上一儿声响都没有，更别提裙裾上还系着压裙摆的碧玉了。

为娘的烦恼真是千千万万。

行昭挽了欣荣的胳膊也跟在后往里去，边走边：“您可别为了这么一桩事儿耽误找小娘的功夫…留个空地儿来就好，万一小娘就在后院，您却不去找可怎么办？”

“走了多久了？”

男青衫长袍，向前倾，一个字咬着一个字儿地说，显得十分急切和压抑。

内堂里一时间尽是衣料窸窸窣窣的声音。

欣荣随即朗声笑开来，招呼着正堂里十几位夫人们“…也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长公主府的景虽说在定京城里排不上号，可垂柳繁的，我瞧着也是好看的。主人家总得领着客人们四走走瞧瞧不是？要将自个儿家的景藏着掖着，定京城上下还不得笑我欣荣抠门小气啊？”

“…王妃终究是要给我相看亲事了，若我娶了亲，你我二人算什么？你凡事要妥当，今日贸然让小雀来叫你，是我不妥当。可事已至此，若我们还无对策商议，你我生生地错过，我不甘心，我不信你舍得我们之间的牵绊！”

欣荣一边问一边望向行昭，行昭轻轻摇了摇，半刻钟能什么？还不够走到后院儿。

“还不到半刻钟。”

下有夫人笑起来，欣荣嗔了嗔：“得嘞，李夫人这就在笑我了，被我正好抓了个现行！”

哪儿是鸳鸯啊，明明是郎和织女。

逛过画舫，逛青船坞，逛完畔边儿，欣荣走在前招呼着往后院去“别的桃儿都谢了，就我们后院的桃还开着的呢”

“您前脚正堂，她边儿的丫鬟过来后，她后脚就跟着去了。”

儿媳妇儿从长廊里过来了，又急匆匆地代了仆从两句“赶去找啊！姑娘还能到外院去不成？矮木丛里，画亭里，画舫里，哪儿都得找！”话音一落就迎了过来，眉焦灼地朝行昭抱怨“…也不晓得像谁！她爹是个沉稳安分的，我自小就不是四周全跑的！越大越不懂事儿，快昂到天上去了！四五岁的小姑娘不晓得哪里来的这样足的神，一眨个睛，人影就不见了！丫鬟跟不住，婆更跟不住，我都想找皇后娘娘讨几个得力的内侍来跟着她了！”

欣荣直，又打发了边两个人去跟着找，抬看了行昭又笑：“我恼的是仆妇不得力，小姑娘实机灵着呢，虽淘可也晓得有个度，阿妩也别太担心。”话顿一顿“二门的婆好吃酒，如今怕是已经吃醉了，外院的人要有心铁定能摸来。从二门到正堂，有条小路，素日里几乎没人走，清幽得很。客人家带来的丫鬟都歇在那条小路上，要碰见人要递话儿都容易得很…我连后院都空来了，就怕有人不长惊扰了这对鸳鸯。”

藤栅栏间，有二人迎面相立。

两人偕行一了正堂里，行昭一就看见了陈夫人，她正和别家夫人说着话儿，边却已经没有陈婼的影了，行昭与欣荣对视一，欣荣一抬下颌，有个小丫窜到后，与之耳语“陈二姑娘将才的门，茶打翻在裙摆上了，得去长亭居重新换过衣裳综裙。”

行昭听懂了。

欣荣会说话会场面，夫人们跟着逛也能逛得兴——闺贵妇哪儿有这么多时光能来走走逛逛。

行昭张了张嘴，话儿还没说来，就听见欣荣一番话说完，像想起来什么赶转过去招呼住佝应诺的仆从“甭声张！悄悄儿地找！后院太的地方，她也不能去，你们就不用往里去很了，要是惊扰到了客人，谁也甭想过好日！”

信中侯闵夫人一见行昭了正堂来，拉着手东家长西家短地问，行昭里答着话儿，里却一下一下地往更漏瞥，约莫又过了一刻钟，微不可见地朝欣荣了。

行昭却甘那鹊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