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长长地叹了气儿：“阿妩，我喜你。”

婚姻本就比情更复杂，娶她过门，代表着什么？

可惜，为时已晚。

她喜六皇，就在他说他想娶她之后，原本摇摆不定的一颗心晃来晃去，终于落到了实。

行昭中雾蒙蒙的一片，她是真蠢，这个时候才看清楚她是喜他的。

行昭耳朵嗡嗡作响，手缩在袖里不由自主地抖，瞪大了一双睛，想将前的六皇看得更清楚些，可前一，又好像什么也看不见。

“我想娶你。”

六皇恃醉卖乖，话在却有些说不来。

行昭后话戛然而止。

车帘被风卷了一角，浮在月夜里的微尘被风一，好像有灰了睛里，行昭眯了眯睛，缓了片刻，才重新睁开。

六皇的话说得很轻，颇有些四两千斤的意思在。

之，提了声量唤莲玉：“…去请舅舅来，端王殿下喝得醉——”

行昭突然发现。

那层纱终究被被一手指戳破了，便破得越来越大，最后毫不客气地倾洒而。

行昭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哭，她明明应当笑的啊，可从心底儿里一波又一波地总在涌上又酸又涩的情绪，像海拍打海岸。永无止尽。

而六皇先说的娶她，再言喜…

娶这个字儿。远比喜来得更重，男儿汉可以对无数的女人说喜两个字。可只能对一个女人说娶。

她喜他。

正逢其时，晚风南钟，迷蒙蒙之中有暮鼓升浮，伴随着月满西楼，随风晃。

“一回见你，你正在审郑家那桩糟心事儿，兵不厌诈，那个时候你门牙还缺了一儿，却极力一副极庄重的样，和寻常的世家贵女们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不同，大概就在你胆更大些，小小年纪也不怕旁人说三四。再见你，你左脸上有疤，是那场火烧的，带着帏帽看起来有些可怜，里风言风语多得很，你却当什么都不知，我没有妹妹，长宜也是一个娴静的个，我便想若我有个妹妹，我会怎么呢？”

发乎情，止于礼，不必赏诸于。

这能算作是矫情吧？

代表着要果断地承担起她背后那一连串复杂的家世和纠缠在几辈人之间的恩怨。

六皇有些慌了。伸手去：“你别哭…”

可她前世里，连能当面在他跟前矫情的人都没有。

六皇向着光仰了仰脸，薄一弯：“过后你布下局，却极力不将我牵扯去，绝不提那封信是我给你的，或许是因为心善，或许是考量之外，可就从那个时候开始你便…”

行昭没动。六皇的手指尖颤颤巍巍地挨到小娘的脸上，行昭想扯开一丝笑来，却发现浑僵得动都动不了，边哭边让六皇背过去：“您甭看，哭起来丑得很。”

“阿妩，我一直都喜你…”行昭轻轻掩了掩眸。这才发现已经是泪满面。

你便住了我心里…

行昭泪珠一串接一串地往下掉，素来沉稳的皇六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想了想索挨了过去，一从怀里掏了方素青的帕给行昭泪，一语气有些发涩：“…你若不想回应…便不回应…我同你说，本也不是有你的意思…”

让一切都暴在了光影之下，无遁形。

圣人之言犹在耳畔，可他更怕在他还没来得及畅诉心扉之时，他心的小娘便会被人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