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四章 故梦（下）

“你是说，下了早朝，冯驸ma独shen入了仪元殿？”

方皇后神se未动，耐心将册子看完，这才抬起tou问林公公：“那方都督呢？”

林公公习惯xing地将拂尘一甩，眯着yan睛，愈发恭敬：“信中侯请方都督和扬名伯吃酒去了，就在皇城gen下的周记酒馆，进chu顺真门，只需不过半柱香的时候…”

进chu只需要半柱香的时间，也就是说能随时拾掇妥当，进gong里来。

方皇后点点tou，又侧首吩咐蒋明英：“自从应邑长公主chu嫁之后，太后娘娘的shen子就不太好，让张院判今儿个再去瞧瞧慈和gong那tou，该施针施针，该熏草药就熏，该喝药就赶jin熬药，吩咐人也不许懈怠了。外tou日tou这么大，若是太后执意要chu来走动，就让shen边的人赶jin劝，赶jin拦，就怕万一，罪责谁来背？太后的shen子才是最要jin的。”

蒋明英颔首承诺，提了提裙裾便往外去。

行昭盘tui坐在偏厢的炕上，外间听着响动，yan神落在捧在手上的那本《百年异遇志》，书还剩了薄薄的几页没看，yan里却只有最开tou的几行字儿“书生宋徵瞪yan似铜铃，手指三尺之远，顺其而亡，是以青面獠牙女鬼之状。徵惊言，‘吾生无愁无怨，何以纠之缠之！’”

行昭一蹙眉tou将书轻轻阖上，趿拉着鞋蹭到方皇后shen边儿去坐着，伏在方皇后的膝上，轻声轻气地嘀咕：“宋徵好没有dao理。他想升官想发财。死心塌地地去求了仙姑。得偿所愿之后，才发现仙姑原来是一个千年女鬼，面目狰狞。宋徵便翻脸不认人，直让她不要再纠缠着自己了…”

轻轻一停，才放缓了声调：“可惜那女鬼寡心寡chang几千年，先是被宋徵暖了心chang，再遭宋徵搅luan了思绪，竭心竭力地帮他助他。最后却落得个烟消云散的境地…。可见男儿寡情的背后都有个蠢女人在成全。女儿家首先要把自己的一颗心收好，自己将自己当成珍宝来看待，别人才不会弃之如敝屣，才不会luan了方寸，错了手脚。”

一番喟叹，既是对前尘的悔恨，也是对母亲的惋惜，也有被即将到来今日之事的不确定与惶然。

全心扑在一个男人shen上有什么用？chun朝的彩蝶柳枝，夏日的碧波轻舟，秋天的烟凝暮紫。盛冬的雪皑天凉，因为一个男人错过了世间更好更mei的事。实在是蠢得慌。

方皇后静静地听着小娘子绵和的话声，心里晓得行昭想说什么，伸手摸了摸小娘子的脊背，汗津津的，便笑着让莲玉去换冰：“…又畏热又怕凉，明明都苦夏了，还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不看心里tou不shuang快，看了又想骂书里tou的人，我都替你累得慌。改日让老…让huan宜，再去帮你借本山川游记，水河趣事的，不比看这些异怪的故事qiang？”

行昭想了想，没注意方皇后将才的异样，郑重点点tou，大好的河山也要看，奇闻轶事也要看，重来一次，已经辜负了母亲，便更不能辜负自己。

放宽心，好好活，人总不能一直活在缅怀与回忆中。

这tou边说着话儿，那tou就有几个小内侍，一人一边抬着几块儿冰进了来，gong里tou的冰都是有讲究的，或是被雕成芙蓉的模样，或是并di莲的模样，或是麻姑献寿的喜庆模样，一路滋着凉气儿进来，拐过屏风一入内，便带来了沁凉的意味。

从刚才的jin绷，到如今的放松，小娘子的变化被方皇后看在yan里，又让人去小厨房去准备。

“…方都督和扬名伯若是午膳不过来用，那就是晚膳过来，清蒸鲈鱼是扬名伯喜huan的，再烤个羊tui，估摸着多半是晚膳过来，备上什锦tang面，方都督好这口。”

有方祈，有行景，却没有念着皇上，方皇后从来都严谨周到…

行昭想了想，跟在方皇后的话后toujiao代一句：“最要jin的是备好鱼片粥，皇上chang胃不好，喝粥好克化。”

方皇后一滞，隔了片刻回过神来，嘴角勾了dao笑，将行昭揽在怀里，算是jiao代完毕一锤定音：“嗯，鱼片腌好，米也泡好，多放些姜zhi儿，好去腥。”

gong人领命而去，从正殿走到膳房那段路，要经过一dao长长的，没有树荫遮蔽的gongdao，心里tou直嚷着热，同shen侧的小姐妹小声念叨：“…回去又得换里衣，一天换三次，全被汗打shi透了…”

她却不知在皇城的中央，仪元殿里也有一位着shen绿朝服，dai祥云蹙银丝纹补子的堂官背后直冒汗，膝tou磕在仪元殿里的青砖地上不由自主地直打颤，他冒汗不是因为天气燥热，而是因为太凉了，凉得叫人心里tou发慌。

仪元殿四角都搁了冰，有小gong娥垂首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