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阿妩去瞧瞧吧，就当去见生我养我，最后背弃了我的父亲的最后一面。”

林公公连声称是，加快步往外走去。

林公公千年难得一次地，僭越地抬了抬，只见到了一个安稳静好的场面。

最后三句话，一句给唯唯称喏的蒋明英说，一句转过给行昭说，一句提了话，像是在给自己说。

“先备下车送阿妩去雨巷和方都督、扬名伯汇合。晚上暑气重，带上仁丹和藿香，灯也带上两盏，论方都督与扬名伯几时回去，阿妩都要在戌时三刻之前回来，才养起来的几两，可别又给折腾没了。蒋明英跟着阿妩，一步也不准放松，临安侯府的心茶不准，不准让阿妩离了你的视线…若是临安侯府还有放不下的，得用的仆从，直要回来，临安侯太夫人不给也得给，若是当真不要脸不要命了，就直让蒋明英去压她…反正都撕破脸了，她顾忌着颜面，咱们可没这个顾忌！”

方皇后将行昭送上车，目光怜地替行昭抿了抿鬓间的发，轻声叮嘱：“…不怕，咱们不怕他，就像你说的，去见他最后一面，全了生育之恩，从此再无瓜葛…”

行昭低下抿一笑，六皇是个好福气的，一生平静安好，有个聪明知礼的母亲，温柔娴静的，以后还能有一个才貌众的王妃，一辈没有波折，过得顺顺当当。

陆淑妃柔柔婉婉的声音像一曲悠长婉转的古琴，恪守本分了几十年，皇后没孩，她也不抱着六皇往前凑，就怕勾起了皇后的伤心事。如今却也急慌了，时不时地就过来向方皇后讨主意，说说话。到底是自家儿，慈母的一颗心扑在了这上，就难免忽视那。

若是遇上讲究些的，别人室里的茶都不乐意用，自己走哪儿备上一紫檀木茶。早晨间跪在凤仪殿门的惠妃不就是这样的人儿，带着茶去陈德妃里，陈德妃一张嘴不饶人，就拿话呛她“…本以前住在并州，小时候大人家都时兴养京狗。有些京啊，就是讲究，别人家的碗盆用不惯，到哪儿主人家都得带个自家的碗，本一瞧，那碗既不是金的也不是银的，可见那京是作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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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之后，方皇后终是沉声打破了静谧。

行昭乖巧称是，车的靛青帘帐一落，心便没由来地一酸，酸得像咬到了没熟的杏。

惠妃当场就砸了茶盅，拂袖而去。

被林公公一打岔，晌午就过了一大半儿，行昭靠在方皇后上听方皇后耳提面命了又是大半天，没一会儿，就听小人来禀告说是陆淑妃过来了，行昭便同陆淑妃告了礼就避到了里间。

淑妃与方皇后说了许久话又伺候方皇后用了晚膳，行昭避在间里看了许久书，就将就着在间用了晚膳，等天堪堪暗下来时，蒋明英就过来请了。

行昭称是，蒋明英告了退，就去偏厢备行的各样东西——住在里就这不太方便。往日从凤仪殿到重华去，还得自个儿备齐各样东西，在室外是一个打扮，了室里又是一个打扮。夏天还好些，到了冬天就得把什么鹿木屐啊，换下了坎肩就得拢个手炉吧，了内室烧着银萝炭，就穿不上小袄了吧，还得带上日常换的外袍。

话儿传来，阖都在窃窃私语，隐秘地笑得厉害。

边走边听见陆淑妃语气十足担忧“…辽东总督贪墨，叫黎大人去查也就罢了，还带着阿慎去，阿慎什么时候过远门啊？臣妾日日梦见他吃不好睡不好，这一走走了十来天，这孩也不懂事，连封信也不晓得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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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皇后缓下心神，便去雷厉风行地去安排行昭夜行的仪备了。

是了，六皇在当差，前些日被皇帝派到辽东去查贪墨事件，想想也觉得奇怪，明明二皇是皇帝中意的太人选，皇帝却不叫二皇跟着四跑，到学，倒叫六皇跟着黎令清学…

“那就去吧。看看临安侯如今过得怎么样了，看看他是不是寝难眠，难咽。”

光从窗棂撒下来，透过一层薄薄的桃纸，一脑地倾洒在榻上，小娘轻偎在方皇后的怀里，两个人像是母女一般亲密，一个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一个满心忧虑地关切着，又像是相互信任，相互依偎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