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把那封信找来，撕都别撕，一脑都给烧了，别留下后患来！”

太夫人一长番话说下来，贺琰想了想，轻轻了，嗫嚅角，半晌之后才启言：“…或者等他还没有站稳脚跟，咱们就先打他个措手不及？”

贺琰顿了一顿，特意留了一番空隙来，显示后话更为重要，白总将腰佝得更低了，支愣起耳朵来听。

太夫人似是耗尽全气力的轻柔声绊住了他，贺琰停在门廊里，母亲是从什么时候就没有再唤过他阿琰了呢？想一想，好像从小到大，母亲都只唤过他“世”、“大爷”、“侯爷”庄重…却也生疏。

“阿琰…你后悔过吗？”

愤懑与烦躁之情又升了上来，贺琰却想起来一共九封信，他这里七封，方福撕了一封，还有一封信留在了应邑那！

城东那一位说的就是应邑。

“阿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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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些日吧，等都拾掇妥当了，观望过局势了再去请。再者如今上赶着急急吼吼冲上去，倒显得咱们家沉不住气，连带着叫皇帝怀疑。”贺琰边说边启开了门，一溜光偷偷摸摸地逮着空就往里屋钻，贺琰不由自主偏避开，脚下一顿后似乎是定了心，麻利了形离。

方福死了，应邑怀着贺家的另嫁了，飞打的结果，让这个自诩谨慎狂妄的政客像被风沙迷了睛似的，看不清来路，更回不到过往。

白总连连称喏，神都不敢抬。

贺琰腾地坐下来，佝下腰来手肘撑在膝上，双手捂面，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也不急于这一时。”太夫人手里着佛珠，她到一颗一颗圆的佛珠如今却像一块一块烧红了的烙铁一样在她心上，佛祖在上都看着呢，她死后，大概是不会西升极乐，而是会下到间十九层被扒的吧？

荣寿堂安静得像废弃了几十年的破旧堂屋，太夫人缓缓睁开，长喁一气，如同在废墟上勾起了一音的琴弦，绵绵长长的，却平静得过无痕。

她为了儿罪行累累，却仍旧不是好母亲。

“等过些日请来舅爷和景哥儿来一趟，力求不要彻底撕破脸，咱们至少还得一个太平门面来吧…”太夫人边说边心哂笑着自己，不是每一个都会屈服于看得见的利益下的，行昭不会，方祈也不会，却还是提起心绪继续说：“试探一下方家的底线，再探一探景哥儿的气，拿孝和忠来压他，景哥儿是个实心的。他是儿，你是老，阿妩挨着皇后住是因为皇后态度，胳膊拧不过大，景哥儿却不允许挨着方家人住！”

就知他的答案了

白总一支着耳朵听，一在默默盘算着叫谁去填这个炮筒合适，却闻贺琰叹了气的后语：“算了，就你去。去的时候看看后有没有盯梢的，机灵着儿，叫别人去传话，我也不安心。”

压下心翻涌的情绪，贺琰几步走到亭里，沉声吩咐白总：“如今不是见人的时候，你派个不起的小厮去一趟青巷，让她耐下心来。冯安东最大的靠山是梁平恭，梁平恭倒了霉，冯安东没那个底气和她叫板，让她安安心心地过，好好生生将孩生下来，我总是会她的。”

白总候在堂，着张望，见贺琰总算是来了，急急忙忙过去了福，便凑拢了贺琰耳朵边说话儿：“城东那一位派人过来传话了，说是候在青巷里，侯爷是去还是不去呢？”

太夫人声音像从远方传过来的飘渺，贺琰没有答话，却微不可见地低看了看镶在衣襟的那从翠竹影，抿了抿嘴角，手一挥，迈几个大跨步，似乎是想将后面无穷无尽的黑暗甩得远远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立刻烧了你手里握着的那几封信，免得夜长梦多。梁平恭东窗事发，你们再也不需要手里留着那几封信来防着他了。夫守妻丧一年，你结结实实守满了，正院里方氏的嫁妆锁好，不准见红，等到大大小小的节庆也记得给她陆场，所幸办方福丧仪的时候，咱们家是满了礼数的，任谁也指摘不了。方祈才京，他虽个直蛮，可也要先将定京城里的这潭给摸清楚了，才能腾空闲来，他不会贸贸然行事，咱们家有充分的时间准备。”

为了儿，她手上沾了长媳的血，从小养到大的孙女恨透了她，嫡亲的孙儿连家都不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