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夫人的车“咕辘辘”了九井胡同里，婆备了青帏小车在二门候着，没了当家夫人，总不能叫客去东跨院吧？

用完午膳，张妈妈来请，行昭满心不乐意，泪汪汪地看着她：“…昨儿个夜里没睡好，翻来覆去都没睡着觉，心里想着事儿，又怕又急。闵夫人不也还没来吗。怎么就等不了阿妩一时半刻地歇一歇了？叫闵夫人看到阿妩一脸铁青，还以为阿妩是怎么了呢。”

只将行昭的反常当小娘压抑在心许久后，突然爆发来的任与反抗，而太夫人乐意容忍小孙女这样的小任与小报复。

行昭舒了气，莲玉没作声代表她认下了这个结果，可也代表了她愿意为怀善苑牺牲。

荷叶被到名，有些惊诧，她是这间屋里知得最少的人，可府里近日来的张气氛，怀善苑与荣寿堂微不可见的疏离，还有今早的那条突如其来的禁令，都让她到惶恐不安。

那厨只好将柴火放在墙角里，大把大把地开汗，然后开灶架势。

事情传到荣寿堂，太夫人听后笑着，能提要求便意味着在妥协，手一挥派了荣寿堂的厨去怀善苑帮忙，再多加了三捆柴火，又让人带话去怀善苑“松香造纸是件风雅事儿，若是四姑娘造来了，分一刀到荣寿堂来。”

几样菜炖的时间都要长，才够味，自然柴火就需要得多。

话说得糙，理却不糙。

行昭缓缓起了，将盖在上的毡毯搁在了炕上。缓声吩咐了一句：“都去歇下吧。”

几个丫应声而去。

行昭在服孝期，不能吃荤腥。太夫人的却是要将养着，吃不得油腻，更断不了补，日日都要拿汤涮青菜吃。算是有客来，行昭也只有避在怀善苑里用完饭，才好过荣寿堂去候着客人。

闵夫人便一路到了荣寿堂，先和太夫人见了礼儿，还没在猩猩红垫上坐稳，正想开切正题，就听见外叫叫嚷嚷的声响：“怀善苑走了！怀善苑走了！”

行昭连连，直说：“准误不了，准误不了时辰！”

等厨挑着柴火到了怀善苑时，行昭便又板着一张脸变了主意：“…天天吃素菜，今儿个要换成素和烩三鲜，尽力成的味，否则有你受的。”

“荷叶，你的意思？”行昭心里有了主意，便对铺下后路起了心。

莲玉摆了，答：“没有，事的人也没来问。正院如今是黄妈妈着，少了个二等丫鬟不打，她被关在柴房里呢。”

心去送。

几个丫鬟没作声，又听行昭后面轻轻地问话：“满儿放回去没有？”

张妈妈瞧着小娘明亮眸下乌青一片，心里不落忍，便只好这样说：“双福大街传来信儿，说是闵夫人都要到九井胡同了，抵多还有一刻的功夫就到家了，这是大夫人去后，咱们家一次有客来，总要好好招待吧。”

行昭直勾勾地看着张妈妈湮没在夜茫茫中，容一敛，再不见悲戚。

又看荷叶束着手立在博柜前面，观鼻鼻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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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蓉憋得久了，待张妈妈一走，便来，总算是知压低声音哀哀说着：“通州的庄是咱们家最辛劳的地方了！三十岁，脚又不灵便，还是个鳏夫，莲玉嫁给那人，本就是太夫人在糟践人啊！”行昭没吭声，仰看了看莲玉，眶红红的，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太将刚刚从东边儿了。怀善苑就开始，行昭一会儿吩咐小厨房说今儿个要吃姜芦笋粥。素三菇锅，还有烤蘑和清炖翡翠白玉豆腐煲。一会儿又去向司房要五大块松香。说一块要用来松琴弦，一块要用来琢磨着能不能制香，三块要用来自己试一试能不能澄心堂纸来，司房事的妈妈为难说一向没有一下拿这么多的，莲蓉在司房里很是撒泼将闹了一阵。

“莲玉终究要嫁，可嫁到这么远…”荷叶试探地开了。见行昭面如常，便继续说。“说什么什么也不方便，莲玉是第一个。接着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到最后，您边什么也剩不下了。”

“莲玉，莲蓉，荷叶。我都会护住的。”行昭望了望月明星稀的天际，轻轻说：“来不及了，闵夫人明天来，天却在今天下午放了晴，能看见星星，代表明天即使不会接着放晴却也不会雨绵绵…。”

一夜辗转反侧，临到寅时才浅浅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