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厢墙角，几，矮杌上摆着有虞人，有芍药，有石竹，各个粉芬馥，窗棂蒙的是一层沁油纸，能隐隐约约看到外熙熙攘攘的街景，和虽然穿着布麻衣却笑得咧嘴到耳的平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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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大夫人三下两下将纸撕得粉碎，一把掷在地上。

大夫人捂着脸，蹲下去将其中一封信颤颤巍巍地捡起来，迅速地打开，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看下去，神移到了信尾，脸却一血也见不到了。

“是你哥哥的笔迹吧？听人说方祈又承左皖，先临颜真卿，再习米芾、黄、怀素。一手簪小楷写得很是风，急行狂草也写得尖，如今看他的字儿倒真是不负盛誉。”应邑语气里带着得和嘲笑，细细地一寸一寸地打量过大夫人脸上的变化，心里更开心了：“别人想学也学不来，我说了我没哄你的。”

应邑轻笑一声，突然转了脸，腾地一下站起来，气势汹汹地带着风就往这走。

兀地从外传来一阵“劈哩乓啷”的敲锣鼓声儿，大夫人浑一震，往四周望了望，明明是三月的，她却如同九层炼狱一般，中涩，语声嘶哑。

“你既然不信，那你撕了什么？”

大夫人白圆的脸刹那红成一团，单手捂住脸，终究是再也忍不住了。嘤嘤哭了声儿，后退了两步将抵在博柜上。听不明白在说些什么，夹杂着哀哀地哭声。只能听见断断续续地就那么几个词儿：“…你诬陷…理…回去…”

应邑着气儿，瞪圆了一双，讥笑：“你除了哭你还会什么？没了太夫人撑腰，没了方家依靠，没了你那——哦，你那如今正在被禁足呢，记得前朝的王淑妃就是在被禁足的时候，没了人，几只两个掌大的老鼠将她鼻都啃没了！”又扬了扬手里的那张纸，从怀里拿叠儿信来，一把甩在了大夫人脚跟前：“等到时候我将这些信都呈上去，你且看着吧！你嫂你外甥，你们方家里里外外的人，看还有哪个能活下来！”

大夫人条件反地往后一缩，嗫嚅几下，还没开腔，就听应邑摆摆手，从桌上捞起那张纸来，说：“我今儿也不与你多言。这信是我写的。可我并不是在哄你。”应邑的情绪一向是因为贺琰而起波澜，如今想起来正事儿。神情平静下来，中指与指间夹着那方纸。面有轻蔑有戏谑有嘲讽，继续言：“我手里是有方祈的信笺，你猜猜是和谁通的信？”

“我想要什么？我当然想要你的命。”

应邑一挑，媚婉转的嗓音压过那腔颓唐绝望的声音，涂得火红的却说如此狠戾决绝的话。

大夫人气得发抖。一双似乎充血得通红，嘴在颤动，睫在颤动，将才一耳光打在应邑左脸的右手缩在袖里颤动得最厉害，她心里是在怕的，可更多地觉得痛快极了，她从来没有这样痛恨过一个人，若是手里有把刀，她会毫不犹豫地应邑的心窝里。

应邑抬了下颌，笃定发问，又笑着说：“反正你哥哥是个不警醒的，我的封邑离西北多近啊，特意找了人候着。方祈的信笺遭人截胡过一次，还能被截第二次，可见你们几兄妹都是蠢的。”朝着洒在青砖地上，似雪片儿的碎纸，努努嘴：“撕吧，不止这一封，我手里存着有好多呢。”

应邑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手极快，反一扬手，一掌回在了大夫人的脸面上：“方福，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碰我！”

话顿了一下，还没等大夫人答，应邑便哈哈大笑起来：“是和鞑！和鞑的亲征主帅托合其通的信！西北方家是个多么忠贞的家族啊！自诩‘父三人死疆场，一门寡妇守贞洁’！合着都是在当了婊还要立牌坊！你说，好笑不好…”“啪”地一声打断应邑后话，十分清脆，不算大却奇迹地堪堪压过应邑的笑声。

“你想要什么…。”

大夫人说不来自己现在是张是失望还是不可置信，她只觉得自己发甜，似乎有一直冲上脑的血气堵在了咙里。

“说清楚！什么叫说清楚！”应邑本来就比大夫人生得挑，如今站得笔直，居临下地望着大夫人，更显盛气凌人：“贺琰无非就是在哄你！我们的事儿还需要你来怪，你来怨？我和贺琰两个人之间恩怨情仇，卿何事？方福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