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皇后放心不下，隔天就派人来问，理大夫人应该写封信送去，才称得上礼数。

“那现在就去里间写！”太夫人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话一急就又咳起来，行昭连忙起，又拍背顺气，又喂安抚。

“张院判昨儿才在说，叫屋里不要滞留这么些人。老二媳妇累了一夜，快带着行明回去睡了吧。明儿个不是要回娘家吗？”太夫人扬扬手，让二夫人走。

“母亲…阿妩只愿母亲安好…”行昭低声说，这是她最终的目的，所以在知贺琰还愿意哄着大夫人时，异常欣喜。

太夫人再睁的时候，老人家一辈，现在却了迷惘与悔意：“取之有，取之有。他读这么多书，怎么一也没学去呢…。”

个肋，儿与贺家。她在贺琰上寄予了多大的希望，现在就有多大的失望。

太夫人长长叹了一声：“这几日我常常在梦到侯爷小时的样。被老侯爷拿掌宽的竹篾打，睛都红了还是忍着不哭。老侯爷喜老三，他不服。三九时抄史记，墨都凝了，还在抄。三伏时，书房的冰块儿化成了一滩，早就没了凉意，他里衣外衫透了都不将书放下。从小就争好胜，我也教导他要成为人上人，才不会被人忽视。”

话一，行昭的泪毫无征兆地刷一下就落下来，拿手捂住嘴，泣声却支离破碎地溢。

太夫人揽过小孙女，心里默念阿弥陀佛，上苍保佑方祈能在西北站得稳稳的，否则方家的两个女儿，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

太夫人回握住行昭，偏静静看着行昭稚的脸，再难开。贺琰的话万千错，有一她却十分赞同，那就是如果方家一倒，为了贺家，只有舍弃方氏了。这一她没有办法和行昭说，她经受了一辈的沉浮，看惯了世间万态，贺家到这一步，一个行差踏错，满盘倾覆。

待大夫人一走，太夫人就眯了，将仰靠在床上，荣寿堂四面窗都留了个儿，风动了罩在内阁的云丝罗帘，行昭随着帘一下下地动，也没说话，她直觉太夫人有话要说。

想想前几日太夫人心灰意冷的模样，行昭心里酸楚，却无可奈何，半坐着拉过太夫人的手，拿着小银钳，一一极认真地给太夫人剪指甲——她要找事儿着，心里才能少些愧疚。

祖孙间一时无话，行昭小时候的琉璃风铃仍旧挂在内阁里，被风过，叮叮铃铃地响，很好听。

大夫人边从盒里端药，扶住太夫人一一喂了，太夫人边拿帕拭嘴角边吩咐大夫人：“…前两天，皇后娘娘派赵公公来问你好，你记得写信送了吗？”

二夫人瞧了大夫人，牵过行明，行礼告辞：“娘昨夜里咳了几声，今儿记得喝川贝炖银耳。”太夫人笑着，二夫人和大夫人见过安后，便了院了。

行昭边听边哭，她也不知她为什么会泪，只是闷得像雨前昏黄的天。

行昭轻轻握住太夫人垂在床边的手，太夫人的痛苦并不比她少。

亲人之间的博弈，大概是这世上最让人心碎的，一边要冷静地计算得失，一边又割不断亲缘血脉。

大夫人赶应了声，提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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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静谧半刻之后，内堂里响起了太夫人略有沙哑的声音“别恨你爹。”

大夫人一怔，随即摇摇。这几日贺琰都独居在勤寸院，她忙着备被褥、香料和换季衣服过去，一时间给将这档事儿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