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里着松脂灯油，冉冉间，清香熏得人陶陶然。大夫人立在妆台前，对册对得认真极了，手里拿着一支两个掌长，已经成了形的九须人参，嘴里念着：“西北老林是好东西。”

大夫人边对册边笑着摇摇，直同黄妈妈说：“这么的娘，怎么就了太后了呢。”

“好多了…。”大夫人一愣，笑着答，而后便不说话了。

心知还有后文，忧心忡忡问：“长公主是骗您的吧！”

一行人又往正院去，太夫人一天奔波，有些受不住，用上了肩撵，上裹着白羊绒毡毯，半眯了，面平和。行昭却知这是风雨来，满担忧地望了兴采烈跟在贺琰后的大夫人。

大夫人推了推她，又笑说：“你也别怕。侯爷说了我当家这几年只有功没有过，又有景哥儿傍，阿妩还封了温县主，不说不可摧，可也是基厚啊。”话说到这儿，大夫人喝了茶，带着些隐秘和狂喜地又压低声音说：“况且侯爷还说，他这辈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对不住我。可携手白，这个是下定决心的。”

破砂锅问到底，如今看来贺琰明显不仅没有蠢事，还将方氏哄得极好，一派太平景。罢了罢了，不痴不聋不当家翁。两个小辈愿意将这件事这样过了，那就这样过了吧。应邑再说什么，只要贺琰不愿意合，终究掀不起大风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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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听到勤寸院，愣了一愣，想说什么又止了话。黄妈妈也不说话了，笑盈盈地束手侍立在旁。

行昭问不什么，向黄妈妈使了个，便笑着招呼丫们往里间儿走：“月巧，月芳来教教我绣云纹吧！昨儿个拿青绿银白，可真是难看。”

贺琰脸一变，一瞬之间又笑得温和：“是吗？今个儿陪着母亲用饭。阿福去年酿的梅香老窖挖去了，咱们一家人喝几盅驱寒。”

行昭两步三步走了隔间里，迎喜喜地和丫们商量着针法，心里却忧心着黄妈妈能不能话儿来，想了想，黄妈妈是大夫人边自小陪到大的丫鬟，自家小娘在正院活，屋里那在着大夫人的陪嫁，大夫人什么都愿意和她说，总算是放下心来。

用完饭，太夫人将贺琰留在了书斋里，又将方皇后临走时拿的匣给大夫人，让她挨个儿对册库。行昭心明白得很，这是太夫人支开旁人，只连声唤着要同母亲一起去对册。太夫人也乐呵呵地应了，临了还代：“不许看晚了，睡前喝碗姜茶。”

行昭坐在炕上看书，有些失语，转了转珠，声：“您可好些了吗？”

“那我就放心了。”太夫人笑着起了，又说：“走走，今儿个晚上我去正院用饭。”边招手唤过行昭，往外走，走到了门框边儿上，太夫人形顿了一顿，收敛了笑，带着戏谑地说了句：“可见应邑长公主也是个不会说话的。癔症两个字儿也是能随说的吗？”

大夫人抿嘴一笑，蓄地半了眸，却带着十分得：“是呢！侯爷坦白了年少轻狂时，他和应邑长公主确实是一对儿，可如今都成家立室了，情分早就淡了。是长公主耐不住寂寞，就来讹我，让我千万别上了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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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唉…”大夫人终是忍不住，把匣放远了，顺势坐在锦墩上，示意黄妈妈也坐，想了想，凑近黄妈妈耳边小声说：“应邑长公主，以前…以前和侯爷是一对。今儿个我，她哄骗我自请下堂给她腾位，还说侯爷也想这样。”

这厢黄妈妈哪里不懂行昭的，只待几个丫了里间，便给大夫人斟了盏茶，顺话接下去：“瞧夫人说的，四姑娘的好，您看的见别人也能看见！”顿了顿，笑说：“勤寸院守卫最严，寻常不敢往那走，今儿个四姑娘倒被侯爷容许院了，这怕是临安侯府这么些年一遭吧。”

黄妈妈半坐在小杌上，一惊，脚下一差没撑住。惊天的秘密，叫一个婢知了！四姑娘可是害惨了她了！

黄妈妈心惴惴，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