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是张妈妈的闺名。

“您来，昨儿也不提前说一声儿，倒显得才们没规矩，怠慢了您。”好容易伺候完主们，黄婶正围着火坑喝稀饭，却被拉扯着来迎三夫人，一气憋心里，总要来。

太夫人心觉好笑，只绕过鸭，捡了张妈妈布的翡翠玉米仁用，也不开，也不看她。

行昭见太夫人笑了，长呼一气，索到太夫人怀里去，笑着说：“今日早上不同您说，是因为母亲过会儿便来，怕您在二婶和六丫面前下母亲面。方才用膳前不同您说，是因为医书上说了，膳前禁气滞闷。若要同您说了，您与阿妩，总有一个要气滞闷，且那个闷得吃不下饭的，多半是阿妩…”

黄婶暗里掂了掂分量，倒有几钱，登时咧嘴笑笑：“太夫人正由四姑娘陪着用早膳呢。几位夫人姑娘们问完安，便回自个儿院去了。”

那厢，穿了件家常玫红挑线裙的行昭一夹了块胭脂酱鸭脯，一偷觑着太夫人的神，见其神如常，便有些坐立难安，索打破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将鸭放在太夫人面前的青甜白瓷盘里，拖长了声调，撒着：“祖母，您怎么都不问我，昨儿夜里母亲来荣寿堂的事儿？”

这厢正低着，闭着嘴，引三夫人过了双福影，又过了二门，九曲回廊，三穿堂，往临安侯府的中心，荣寿堂走近。

张妈妈在后，扑哧一声，连忙摆摆手，连称：“可担不了！”

祖孙正笑着，听了门一声通报，说是三夫人到了。

“也是心疼您，既这事儿算是过了，张妈妈也将理和母亲说明白了，张妈妈您还信不过？您的左右臂膀，您的诸葛亮，您的智团，张妈妈可不一个俩了？您又是慈母心切，恨不得母亲立刻跟变个人儿似的，母亲不争气，到时候气的不也是您？”行昭嘟着嘴，了被掐的脸，将昨儿的事儿安在张妈妈上，张妈妈够格且不伤面。

太夫人说得慢条斯理，轻声缓言，听得行昭脸红到了耳朵上，低着玩了几下垂在玉带上的“喜上眉梢”的廉州玉佩，想了想才抬了说：“是您教导阿妩要讷言谨行的…”

行昭便也将筷放在了碧托台上，顺势将杌凳拖去挨着太夫人坐，糯糯说：“您也甭拿张妈妈作伐了。人张妈妈容易吗？昨儿个被母亲折腾够呛了。”

行昭决意，此生和太夫人说话，说就说得明明白白，半小心思也不藏。

行昭撇了撇嘴，看了侍立在太夫人后的张妈妈，只见张妈妈挑了挑眉，手在袖里摆了摆。看样太夫人是知夜里的事儿了，昨儿母亲来没多久，便由张妈妈送回了正院去，那时候各个院的锁都还没上，对外也只说是母亲想她了，过来瞧瞧。方才母亲战战兢兢问安的时候，太夫人也是一副面目柔和的样啊…“玲珑，你在什么怪？”太夫人放箸，神情淡淡地说。

三夫人一滞，搭着她的手，下了代步的青帏小车，也不说话只低了理了理衣襟，何妈妈知情知趣，了个梅的银馃给她，笑说：“瞧妹说的，我家夫人就是这样的？昨儿个将回来，还多少话没同太夫人说呢。这不，今儿又来同太夫人请安了。太夫人那儿可有其他主在？”

的黄婶，带着个小丫鬟立在青瓦下，在内门候着三夫人了。

“我倒还真以为你是个沉得住气儿的。今早过来只一个人的时候，你没说。她们都了院后，你没说。你倒真以为你祖母老了老了，便耳聋了？”

太夫人气得反笑：“你属相是狗，倒学会了二师兄倒打一耙的本事了！”

说完便无论何妈妈再问，也不肯再说了，何妈妈望着那黄婶上着的明晃晃的金簪，抿了抿嘴，回看了三夫人，不再问了。

太夫人忍俊不禁，直掐行昭的脸：“你且回护你娘吧！今儿一早，素青说得糊糊的，我一想就晓得是你代过，就怕我一气，在旁人面前落了你娘颜面！”

太夫人拿一瞅行昭，七八岁的女孩红齿白，正拿脸贴着自个儿，磨磨蹭蹭间，再大的火气都消了。

“你母亲惹我气，遭殃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