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池边的幕幕仍留在脑海中，仿佛一眨就会浮起周王似笑非笑的脸。我不曾打心底畏惧过什么人，但每每面对周王，自己都不由地小心翼翼。尤其像今天这般，他当面斥我姬舆拒媵的事。

伏着万千的小心。

心咚咚地撞起来，我惊诧不已，却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慌，俯首：“杞姒不敢。”

我愣了愣，片刻，抬起。

“君主如何这般匆忙？”宅门前，寺人衿看到小跑着回来的我，一脸如释重负，又惊讶不已。

心里不觉地舒了气，我却还是不敢放松，仍看着他。只见他走草庐，伸手从楅中一支羽箭，搭在弦上，将转向面。

一番话说得直白，威压迫人，将事情统统挑明了。

空气似乎停止了动，庐中只余指轻弹弓弦的声音，一下一下，似直直撞在心上。

“公女每当心有杂念，琴音便耳虚浮。”最后一个音终于完结，只听周王声音淡淡地说：“公女抚琴，却是隔墙而闻方妙。”

“公女果然如众人称颂般貌，如此近看，却更是动人。”稍倾，只听他轻声。

好一会，周王的边回复一贯的淡笑，收回目光，从席上起。

我犹自着气，蓦地转，尽是林立如盖的松柏，方才的情景竟恍然如切断了般。

寒意骤然漫上脊背，我蓦地抬。

脚踏在厚厚的落叶上，却轻快如飞。

“公女倒知度势。”周王缓缓。

我地了气，肺

“公女请回。”他淡淡地说，抬臂拉弓。

语中似有赞叹，传耳中却别有意蕴。我的手心沁黏腻的凉意，努力地保持镇定，听他说下去。

周王的脸背着天光，只有角一丝浅笑隐约可辨。

我伏一礼：“杞姒告辞。”

周王仍勾着角，却一动不动。稍倾，他直回到原位，似毫不在意：“哦？”“然。”我气，垂下帘：“吾王若理会，杞姒今日必不得安然在此聆训。”

周王笑笑，将手指轻弹弓弦，继续：“熙与我熟识十余载，只向我请告过两次。一次是他十五岁时，请我准他随师征伐；一次是两年前，他同我说要娶你。”

我定定地与他对视，捺着心，尽量让脸平静：“杞姒虽胆大，吾王宽厚，必不理会。”

我提着裳裾顺着来路往回走，越来越快，茂密的竹林接着乔木光秃秃的枝桠向两旁开去，清风拂在在上，后背一阵凉，却满心的解脱。

“抬首。”

他注视着我，睫下，眸一片幽暗沉凝，却似藏着不可探知的意味。

我怔了怔。

那样的回答算是过关了吗？我心里没法完全放下，只肯定一——对于周王来说，姬舆拒媵，他的姻亲便只有杞姒，一个背景单纯的人永远要比后势力错综复杂的人有利得多…

我抬起。

“公女也果然众，”他边微微勾起，手指轻抚着长长的弓背，语速不急不缓：“未婚同宅，恃擅专，我可当庆幸你未？”

我有些不明，只得开答：“杞姒琴艺未。”

周王不可置否地笑笑，却看着我，凤目中沉无底，似在审视，目光隐隐透着犀利，像能贯透人心。

我仍低眉：“杞姒愚钝。”

周王双目凝视着我，明亮慑人，却似怒非怒，教人捉摸不透。

“好个不敢！”周王冷笑：“熙拒媵，丰镐两城议论纷纷，宗室贵族都告了来。”一阵气息拂来，他的声音在我耳边低低响起：“可知我现下便可命太宗撤去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