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暗吃了一惊，周王的妃中竟有王姒的人吗？

我平静地说：“但请夫人指。”

回到醴的堂上，王姒仍在室中没有起，挚任却来了。

而姬舆到底又是个怎样的人？不可攀吗？偏偏有时又平易近人；冷静内敛吗？偏偏又是告白又是抢婚，表现得情不羁；忠直单纯吗？偏偏有时又觉得他的心思沉细…我苦笑，对于这个未来的夫君，自己好像不怎么了解，想起明天还要和他见面，心里竟隐隐的有些怯场。

不久，她回过来，微微笑了笑，：“公女来王畿月余，国中可有来书？”

我微笑：“太后刚刚睡下，姮也不过在外走走。”

心微微一顿，挚任不愧是在王中生活多年的人，虽然并未在场，该知的却是一不落。我垂眸笑笑，没有声，等着她说下去。

挚任轻笑声，略带慨：“一晃过去了几十年，如今，我二人女结亲，她最幼的女儿也已到了及笄之年。”说着，她停下脚步，转看着我，双目微光闪烁：“我闻今日教场上多有意外，公女得虎臣为良人，可谓幸矣。”

挚任颔首：“如此便好。她劳累多年，也比不得年轻时了。”

我说：“信中说母亲无大碍。”

“公女请起。”挚任和气地说。

“夫人。”我行礼。

“天东巡？”我疑惑地看着她。

她看看我，笑：“公女等许久了吧？我算着时辰到此，竟也未见着太后。”

挚任了，看了看外，又转向我，笑意盈盈：“孟夏暮乃醴一景，我许久不曾来，公女可愿陪老妇同往观之？”

我答：“来过一回。”

“只可惜，”挚任：“终是未遂汝母心意。”

过了会，她看向我，枝在指间轻转：“公女可记得两年前与太后初见？彼时，太后自成周归来，兴致甚好，同我说起公女，称赞不已。”她似笑非笑：“公女可知为何？”

挚任注视着我：“天在杞特地召见公女，太后得知，欣喜不已。且，”她目光矍铄：“姒氏贡女，王后向来淡然，却费尽心思单单将公女阻于门之外，公女以为何故？”

醴的庑廊在林苑中延伸，池树，初夏景致别有一番意趣。挚任缓缓地走在前面，望着廊外，似乎在专心赏景。

我不禁迷惑，自己对姬舆到底觉如何？喜他吗？也许，至少不讨厌，其中还掺着激和歉然。自己方才的举止的确有些慌，可在那样的人面前，谁又能到岿然不动？

挚任悠然看着手中的：“天素喜人，即位以来，各地贡女不拒，后中除王后众媵，众女不下二十，姒姓之人也有好些。”

前，姬舆的玉韘静静的坠在丝绦上，通碧绿光，夔纹栩栩如生，勾弦已经快磨透了。

我看着她：“夫人此话何解？”

狈得很…

挚任面浅笑地看看我，仍然往前，边走边说：“公女不必惊讶。我幼时，康叔曾与吾君父同朝共事，相甚密，我与公女母亲从小相识。”

语气中像是有意提起什么。年轻时？我好奇地看着挚任，她年轻时认得母亲吗？

挚任微笑，和我一往廊下走去。

我看看四周冷清的殿堂，应承：“诺。”

话音不大，传到耳朵里却觉得刺响。我猛地抬起，挚任注视着我，仍是一脸笑意。阵风过，苑中树木沙沙作响。

“哦？”挚任莞尔，又问：“不知公女母亲可安好？”

我一气，努力地为自己壮胆。有什么好怕的？反正已经是这样了，说不定还真的要过一辈…

廊下，一丛月季开得正盛，芬芳四溢。挚任勾勾角，没有答话，弯腰折下一朵月季，慢慢剥去小刺。

我了然。母亲也曾和我提过，康叔在朝中一向担任有职务，她嫁前大分时间都是在镐京的家宅中度过的。挚任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的样，和母亲年纪相仿，两人成为闺中之友也没什么奇怪。

挚任继续：“然，天与先王甚似，恩泽均分，平日也从无偏，是以后安定，王后也稳稳掌权。”她望着廊外，将轻嗅，话锋一转：“那时，也是在这醴之中，太后问我可记得东娄公季女，我说自然记得，当年往贺之使者曾言此女甚得东娄公心，取名曰姮。太后神间尽是喜，说她在成周见到公女，小小年纪却生得稀世貌，将来必可艳绝后。”说着，她看了看我，浅浅一笑：“多年来，太后一直在族中容貌众之女献于天，以图中姒氏有人为继。无奈几名宗女皆不得天喜，即便育有王也是默默无闻，太后一度甚为忧心。自从在成周见着公女，太后万分兴，只因公女非亲族之人，徘徊犹豫，直至去年天东巡归来，才终是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