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在那帐中，王姒一脸冰霜，说累了，想下去歇息。不等众人行礼完毕便起了，携我一路回到醴。

我以为王姒此时必然怒火中烧，说不定会拿我质问上一两个时辰，心中准备了长篇的应答方案。不想，她到了醴，却只在堂上坐着，望向殿外的树林，一语不发。良久，她说困了，想到室中小睡片刻，由世妇搀着往堂后走去。

我拉过他的手，将绢帕放到他手里。看着他的睛，认真地说：“虎臣，姮乃平凡之人，无可担保太多，然，将来为君之妇，定当努力持家。如今你我婚约未定，虎臣将此帕收下，六礼之前，若虎臣心意有改，只消还之与姮，婚事自会撤去，绝无拖累。”

“今日之事，舆未曾事先告知，多有唐突之，公女若心中有气，舆愿领责罚。”

稍顷，我往袖中探去，摸一方旧绢帕，上面，嫣红的桃隐约可见。我看了看，对他说：“虎臣，姮思考多日，这绢帕既伴随虎臣多年，当送与虎臣。”说着，将它递给姬舆。

我注视着姬舆，没有开，只觉中，心笃笃地在。

“公女。”

想起不久前来到醴，自己何等惴惴，不料只那么两三个时辰不到，一切竟戏剧地拐了个弯。我苦笑，算是解决了吗？枉自己费尽心思，结果还得用一个婚姻来逃避另一个婚姻…

一侧的光线瞬间暗下，我看着姬舆，虽然和他算是熟悉了，但从现在这个角度观察却还是一回。平平视去，他肩膀比我的要许多，稍稍抬，他完的下颚和线条利的脖颈落视线。再往上，如羽长睫下，星眸此刻宁静得如一泓清，澹然注视着前方。

“然。”姬舆停了停，又：“舆托太到醴中寻公女，若半个时辰内引得公女往教场中观，下月便亲自教其御。”

“今日午时太来醴，可是虎臣之意？”过了一会，我问。

“嗯？”

再度相见，心绪不复之前的激烈，两人静静相视，没有言语，四周只余低低的鸟鸣和风穿过林间的沙沙声。

姬舆看向青苔，眸中微有讶，边却渐渐噙起一抹笑意。他也朝天上望了望，对我：“今日晴好，似不会有雨，书中可曾说这是几日之兆？”

坐下。

那目光中包着某切的东西，灼灼摄人，似乎空气也变得温起来。我望着他，笑容渐渐凝在脸上，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

姬舆眸光倏地变得黯淡，嘴微微抿起。

片刻，我淡淡一笑，将向旁边让了让，示意地用手拍拍阶面。

整个过程，她没对我说过一句话，那步伐慢悠悠的，看上去竟觉得有些苍老。

其实想想也不难理解。今天，姬舆将我掠到上那一刻起，不，长远地说，应该是周王开始与王姒有隙的那一刻起，她的计划便注定是成不了了，再生气也于事无补。不过，她输得并不算彻底，因为姒氏最终还是要与姬舆联姻了，有失有得，心里平不平衡就要靠自己调节。

我笑了笑，问他：“虎臣何时来的？“

我笑起来，轻声：“姮也不知，许是日久忘了。”

而让我始终捉摸不准的是周王，他行事总是那么乎意料。我怎么也想不透，为什么他会那么脆地答应姬舆呢？

我微微一怔，什么时候开始，姬舆的样，不再傲得难以接近，而变得如现在一般可以平和相？或者，他本没有变，变的只是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我莞尔，指指青苔，对他说：“有书云，蚁群徙乃将雨之兆，姮方才一直琢磨，不知虎臣可信？”

我止住笑意，诧异地望向姬舆。

我讶然，刚才自顾着神游，竟丝毫未觉察他的到来。

姬舆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我，夕蘸在了他的颊边，微微染上了一层落霞的颜。

只见他定定地看着我，脸上红彤彤，双眸熠熠：“然，舆绝不后悔。”

姬舆看着我，目光柔和，：“刚来不久，见公女正凝神独，未敢打扰。”

再朝那青苔上看去，却见一影遮住了光照。我望向后，夕的余晖自坡上斜照下来，灿灿地透过青翠的枝叶，那满天碎金之中，姬舆正站在不远的阶上，默默地看着我。

“哦？”我想起当时状况，从王后到醴老长一段路，还要限时将我领到教场，不禁觉得好笑，怪不得太瑕要骑驹。

姬舆似乎踌躇了会，迈步下阶，走到我旁边，与我并排坐在阶上。

好像发现了我的注视，姬舆回过来。

我将目光投向旁一片的青苔，上面，光斑疏离，一队蚂蚁忙忙碌碌地往上走，似乎正在搬运着家当。记得以前书上说，蚂蚁搬家是因为要下雨了。我看看天，枝叶的间隙中，蓝天依旧，似乎不会变。

又是一阵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