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外面跑两天了，得着什么消息没有？”二和轻轻答应了一声没有，还是那个姿势坐着。二姑娘坐在老太太对过椅上，好像到无聊，站起来拍拍上的灰，低声：“大嫂，我回去一趟。”她说毕，从从容容地走了。田大嫂微偏了，向二姑娘后影瞧着，直等了跨院门，才叹了一气：“人都是个缘分。我们这一位，什么全好，就是摸洋蜡。”丁老太：“怎么啦？你二姑娘晚上洋蜡睡觉吗？她为什么摸洋蜡？”田大嫂笑：“现在的姑娘，非登不可，她不摸灯，不是摸洋蜡吗？”丁老太哈哈地笑着，二和也笑起来。

二和微微的笑着，也没有答应她的话，自在衣袋里掏一盒烟卷，取了一，慢慢地着。田大嫂手上打着手，拾起向二和很快的看了一，依然低了作活。二和默然的坐了一会，看看天已晚，就对门外的天看了一看，笑：“累了两三天，这才过一气来，我该去洗个澡了。”说着，站起来，牵牵自己的衣服，就走院去。也许是那样凑巧，他来，刚好碰到二姑娘由外面来，也许是二姑娘老早的就在这里，没有来得及闪开。所以二和了跨院门的时候，她闪在旁边，低了，让二和过去。二和那跨院门的时候，是走得非常之快的，可是院以后，不知何故，却站着顿了一顿。因之，二姑娘虽然是低了站在一边的，她看见地上站的两条，也知二和站在面前了，这样静站着，约摸五分钟。还是二姑娘低声先：“二哥又去啦？”二和笑：“不发那傻劲了，我去洗个浴。”二姑娘虽没说什么，却听她格格一笑呢。

田大嫂：“你也乐了？你瞧你刚才皱了两眉，三千两黄金也买不到你一笑，以为你从今以后不乐了呢！老太，不是我事后说现在的话，以前我就瞧着月容那孩不容易逗。你瞧，她也不用谁给她主意，她就能在师傅面前变戏法了来。现在一唱戏，那心更了。”二和听了这言语，又把脸沉下来，只是抱了架在凳上的，默默无声。田大嫂笑：“我这样说着，老二必定不大听吧？”二和笑：“这有什么不听？她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就算我是什么人，她已经远走飞了，我还讲着她什么？”田大嫂：“因为你已经有了笑容了，我才肯接着向下说。像你这么大岁数，本来也惦记成家。再说，你们老太太睛不方便，正也短不了一个人伺候，不过你所要的那人，是吃苦耐劳，细活全能的人。至于小蝴蝶似的人，好看不好吃，放在你们家里，恐怕也是关不住。依着我的意思，还是往小家的人家去找一个相当的人，只要姑娘肤白净，五官长得端正，那就行了。”二和笑：“大嫂这话劝得我很对，可是我这样的穷人，哪儿去找这样事事如人意的姑娘去？”大嫂笑：“有呀，只要你乐意，这红媒我就作上了。”

二和虽然说是去洗浴，但是走大门以后，他的意思就变了，他脚不停步地就上戏馆里走去。月容搭的那个戏班，今天换了地方，换在东城的吉兆戏团演，这戏馆的后台，另有一个门在小巷里，无需走大门。二和一直地走到这后门外，就来回的徘徊着。在一车夫围着一个卖烧饼的小贩，和一个卖茶的孩的地方，那里立了一电线杆，上面一盏街灯，正散着光线，罩着那些人上。二和远远看去，见其中有两个车夫，正是拉女戏的，于是缓缓的移步向前，在上掏了几个铜，向小贩手上买了一油条烧饼，在手上，靠了电线杆咀嚼着，自言自语地：“真倒霉，等人等不着，晚饭也耽误了。这年儿朋友，教人说什么是好。”他这两句话刚说完，那墙旁包车的踏板上，坐着一个黄脸尖下的车夫，两手捧了一饭碗茶，嗄嗄地一声，又嘎地一声喝着，这就嘴：“喂，你说找谁呢？你跟我们打听打听就行。”二和笑：“哥们劳驾，我给您打听打听，那个给杨老板拉车的老王，今天怎么还没来？”那车夫：“你打听的是他呀！他早不了。你找他什么？”二和：“我请了一支会，他是一角，会钱他早已得过去了，现在该是他拿钱来，一遭，他就给我躲了个将军不见面。当年他请过两支会，都有我，我有始有终，把会给他贴满了。现在到了我请会，他就不理这本账。这年儿朋友，真是太难一。”另外的一辆车上，坐着一位车夫，笑：“王小金，那家伙就不是个东西，你怎么给他会合得起伙来？你要是和他讨钱，现在倒正是时候，这回杨月容跟姓宋的那小跑了，只有他知，这小很了几文。”

二和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扑通扑通了几下，但是他依然极力镇定着，笑：“你这位大哥怎么知杨月容跟姓宋的跑了？”那车夫：“我也是拉这班里的一个角儿。班里的这几个有名的人儿，她们的事情，还瞒得了我们吗？我们老在这戏馆门坐着的，她飞不过我们睛。王小金拉月容上四合公寓去的时候，哪一趟我们也知。”二和：“四合公寓？那是大公寓呀。”那车夫：“姓宋的那小，很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