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真到人家太客气，只得站起来，将茶杯转送到大舅娘面前，笑：“你老喝。”大舅娘笑：“我又要端长辈牌了，顺

她了纸媒，夹在捧烟袋的左手上，右手就由纸媒下端，慢慢抡着，抡着到纸媒梢上去。她那睛虽是看在她的火上，那可以知她并不在想火是大是小，一定是在想有一大篇话，要怎样说起哩？她抡完了纸媒，笑：“分，傻孩，手上拿了一把扇，看得这个样，也不和扇上两下。”分听说，果然拿了扇，站到华边来，替她扇着。华连忙接过扇去，还欠了一欠：“这如何敢当呢？”大舅娘笑：“这是你客气，无论怎么说，你也是敢当的。就不用说你和她是什么位分吧，你肚里装了这么些个书，不是我说句过分的话，她再读十年书，你当她的先生也有余。就怕她没有那么大的造化，得不着你这样一个先生去教她呵！”

大舅娘就叫着女仆：“四嫂，去打一盆来，让姚姑娘把脸。分，你和你有缘，闹着这个样你也不知劝劝，傻孩，端了灯，我来牵大姑娘过去。”说着就走上前来扯住了华地衣袖。她在伤心痛哭的时候，却是无心伏在墙上的。后来慢慢地止住了哭声，倒不好意思掉转来望着人，所以还是伏在墙上。这时大舅娘来牵扯她，也就跟着转过来。见分手上捧了灯，站在房门等着，大舅娘又握住了自己的手，退后不得。只好低了跟着走去，到了那边屋里，女仆已经端了一盆，放在盆架上，大舅娘拉了她过去，很温和地：“大姑娘，有什么委屈，只慢慢地和我说。我大舅娘的，大小总和你拿一个主意。”她里说着，人可站在旁边等候。华真不能过拂她的盛意，只得洗了一把脸。脸刚洗完，大舅娘不知如何那样快立刻找了一把拢梳过来，笑：“大的天，披着发很难过的，拢拢吧。”华接过梳，胡梳了两下发。大舅娘笑：“四嫂，寻寻看，还有茶吗？送一壶茶。”于是牵着华在椅上坐着，自己捧了烟袋坐在华对面的凳上。

华：“你老人家这话，也太客气了。”大舅娘了一袋烟，将靠近坐了一，因：“这岂但是我和你客气，家两位老人家，哪个不对你客气呀。我亲戚的，一碗向平端。论到府上同姚府上，那确是门相对。就是说到我外甥官保呢，孩是本分的，读书自然比不上你，若是照生意的弟说起来，也有个来得去得，人品呢，自小就五官端正，要不姚先生怎么会中意呢？不想八九岁的时候，上长了几个疮，也不知怎么大意了，没有治好，就上这么一破相。可是据算命的说，这是他的好，破相把冲尅破，全是好运，准可以发几万银财，活到八九十岁。再说，现在省里和九江有洋人开的医院，他那上的病，也可以治好的。揭开天窗说亮话，姑娘，我想你不大愿意，也无非为了他这一破相。这一件事，我打保，让我丈破费几个钱，送到省里去诊治。”华见她索直说了，自己原在婆婆家，怎好说什么，只有低了，专听别人说的。

大舅娘说了一大话，见华并没有作声，于是架着了两袋烟。笑：“我是个人，可不会用字说话，说得对不对，姑娘你就包涵一。你没有作声，也许不讨厌我的话，我就斗胆还要向下说了。分把桌上那杯茶递给喝，你看，我是说话说糊涂了，陈嫂送茶来了，我也不晓得。”她里说着话，早是向分递了一个。分也是相当聪的一个女孩，已是会意，立刻将那杯茶，两手捧着，送到华面前，还低声：“请喝茶。”

她说上了这样一大串，多半是实情。华听了，觉得实是自己娘不好。现在寻死不成，反让婆婆数上这样一番大理，心里委屈上加着委屈，就更是哭得厉害。却听到公公说：“嗐！你何必哕哩哕嗦，有是蝼蚁尚且贪生，为人岂不惜命？假使姚姑娘没有什么委屈，年纪轻轻的，何至于此！不过她究竟年轻，阅历少，她心里所想的那番委屈，不见得真委屈，总要慢慢给她解说才是。我们是她的上人，说到和她解说这一层，恐怕她不能十分相信。这样吧，我们走开，让大舅娘来劝劝她。”华想着公婆知这件事，必定有一番大骂。不想他们得门来，一个是讲理，一个更是谅情，本来对公婆并无仇大恨，听了这两篇话之后，不由得心里了大半截下去。大舅娘这时就嘴：“丈和大说的都有理。今天你夫妻们忙了一天，太累了，去休歇吧，姚大姑娘就给我了。”家夫妇，又重托了一遍，方才走去。

笔账记在我们上，那不是冤枉死人吗？到那个时候，我们不但不能和你爹娘说话，不该把你送来。恐怕你家还要颠斤簸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