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太太自己着：“那一定是观音大士，白衣观音大士。孩，我说你是太聪明了，有些来历。如今看起来，恐怕你是大士面前童女转了。这一程，你总是病沉沉的，既不寒冷，又不烧，我倒是奇怪着。那大士在梦里没有和你说什么吗？”

说到这里，五嫂就向华睃了一。华正要偷看她呢，两个人四目相，华就不由得微微一笑，把低了下来。五嫂心里，很知所以然，不过，她是个黄闺，而且又是相公的女儿.在她面前，话是不能随便说的，这就向她低声叹了一气：“不瞒你说，我小时候，也是睛长在上，看不见比我矮的人，满心满意，哪不想嫁个白面书生呢？我那表兄，就是个书生，他有时到我家来，我们也不敢怎么样的说话。唉！我的父母作主，许了你五哥了，心里那分难受，那还用提。其实我到你们姚家来，还是净净一条，不过在那个时候，我总觉得对我表兄不起。后来就是九月九，在九皇烧香，和他见了一面，我可一坏心没有，姑娘，你信不信？”

华真不料祖母的嘴，和自己的嘴一样，自己所要说的话，祖母完全都为代说了。若再要撒，就怕这事会决裂，就撅了嘴：“好吧，就那样说吧。我再要不答应，又说我不听老人家的话了。”姚老太太见她已经答应去烧香了，且不理会她，可是两手抱了拐，昂望了窗外的天，用极低的声音向空中：“南无阿弥陀佛，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我让这孩多买香烛，诚心诚意，明天到庙里去给你老人家拜寿。她年幼无知，一切过犯，都恕过她，阿弥陀佛。”祷告完毕，这才掉转来，用手轻轻地在她额角上摸着：“好了，过一会你就会好的。”说着，里念念有词，又去了。

华撅了嘴：“我不去，跟在我妈后，走一步都不得自由自主，还不够挨骂的呢，请她替我去吧。”姚老太太：“菩萨托梦给你，怎好让你娘去？你不愿意你娘同去，你一个人又没有过门，让五嫂同你去倒是好的。只是你的脾气古怪，你向来又瞧人家不起。”

华站起来笑着相迎，还不曾开呢，五嫂就拉住了她的手，低声：“我的大姑娘，你怎么也信起菩萨来了？”

华心里是要笑，几乎要噗嗤一下，发声音来。但是只要一笑，那就全局皆输了。因之将满牙齿，地对咬着，而且还哼了一声，来遮盖着，这才继续地：“仿佛听见她说，我为什么不去看看她呢！”姚老太太将一个指，战兢兢地着她：“哪！哪！哪！你总是不信菩萨，现在应该明白了。今天十八，明天十九，是她老人家的生日，你去烧烧香吧。”

华听她说时，自己总是低了听着，这时她问起来，立刻就答：“当然。九皇会是庙里最闹的时候，人山人海，哪里会起什么坏心呢？”五嫂，笑了。因：“你明天去烧香，那李少爷晓得吗？”这句话，华虽是希望她问来的，但是当她问来之后，又不知是何缘故，立刻上涌，将脸烧得通红。同时，她的睛也有睁不开，只向下垂着。她坐着，面前的衣襟，可打了皱纹呢，她就用手去牵扯，让衣襟平直。

了华：“哎呀！了不得！那是大士显圣啦，她是赤脚的吗？”华：“我不大记得了。”姚老太太：“一定是赤脚，她边霞光万吧？”华心里要笑，脸上却装作愁苦的样，皱了眉：“我上昏沉沉的，你倒只是问我。”

五嫂见她并不见怪，索就跟着向下说，因：“这几天，我倒是给他常浆洗衣服，我和你通知一个信儿吧。我们几时去烧香？”华脸上的红，始终没有退下去，勉地：“烧香总是越早越好。”五嫂：“

华见妙计已就，心里这一分痛快，自然是不用说。不多久的时候，就听到五嫂在外面说话，只是怕她不会房来，又怕她房来，祖母会跟着，急得在屋里坐一会儿，站一会儿，向房门走两步，又退回来两步，闹个六神无主。所幸这五嫂那分儿聪明，不在三婶以下，着声音：“我们这位大姑娘，多灾多病，我早就劝她到庙里去烧个香许个愿的了。”她一面说着，一面走了来，恰是没有旁人。

华笑：“我教我去烧香，我怎好不去？”她里说着，脸上已是眉飞舞，接着就迎上前一步，低声：“我闷得要死，也无非借了这个机会，去遛遛。”五嫂向她脸上看看，见两片脸腮上，印着两片苹果的红，这不消猜得，她心里这是兴或者羞的时候，决不会是疑神疑鬼害怕的时候。于是拉住华的手，同在床上坐着。笑：“你的心事，我是晓得。从前我们当女孩的时候，也是家里得太严，总不让去，只是等着庙里烧香的机会，才能够去散一散闷。有些不容易见面的人，也就在这个时候来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