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哀哉！”嬴拍案长吁一声“酒饭上来，咥饱再说！”

如此说来，自己岂能逃脱罪责？

主仆三人的这顿酒饭吃了大约半个时辰。因忌酒而不善饮酒的嬴竟破例饮了两爵，红着脸边咥边说便议定了大路。散席之后嬴浑如同散架一般，被两名侍女扶浴房泡腾腾的大盆推拿了又大约半个时辰，方才被抬上卧榻，一靠枕便鼾声大。谁料夜半之时却莫名其妙地醒了过来竟是再也不能睡，幽幽暗夜中两个夫人的影总是在左右诡秘地晃悠。嬴索裹着大被坐起，也不灯，只盯着红毡地上一片冰冷的月光发着愣怔，心只突突动着一个个狂飞舞的大字——飞来劫难，你能躲过么？

“如此说来，我可摆脱廷尉府追究？”

“周旋得当，自可摆脱。”

然则，晚来主书一席拆解也是振振有辞。若自己以“当日发病昏迷不醒人事”对应廷尉质询，留给廷尉的很可能便是如主书一般的推理，自己便很可能逃过一劫。可是，若两夫人要减轻自己罪责一咬定此事得安国君首肯，自己却如何辩解？细想起来，对这两个女人他实在把不准，亲昵放狼得刻骨铭心须臾不能离开，心却总好象云雾遮掩不晓得浅。她们时常背着他抱一团神秘兮兮的唧咕，见他来了便咯咯笑着分开缠上来侍奉得他没有一句发问的机会。依常人之心忖度，两夫人皆无儿，靠得便是他这个太，无论如何不当有陷他于不利境地的密谋。然则，翻过去再想，关心则，两夫人看后继有望，难保不会事与愿违的蠢事；目下狱，更难保不为了自保连带他这个王储以图减轻罪责。

清晨卯时，酣睡中的嬴被侍女唤醒，说家老令她

据实而论，嬴实在难以预料这件突发罪案的牵连浅。华月夫人事先知了密诏且先于驷车庶长透漏给他是事实，他拿到密诏后炫耀地摆在了两夫人面前也是事实。那个胡天胡地的秋夜里，两个狂放的女人将他侍奉得如醉如痴昂奋不能自已，除了忘情的大呼小叫与语无次的话脏话以及后来总在前晃动的两雪白，他已经完全记不清楚自己应过甚事说过甚话了。回想起来，那天夜里两妹兴得忘乎所以，常常情不自禁地趴在他上咯咯直笑，吞吐把玩着他总在说一件他自己也很乐意听的事情，他连连说好，两妹便咯咯长笑争相向他献媚。目下想来，除了那件当日刚刚从不同途径得到消息且与每个人都息息相关的大事，还能有甚事喋喋不休？可是，自己连连的究竟是一件甚事？若果真两妹说要派私家特使赵襄助异人回秦，如何自己连一丝一毫的记忆都没留下？若不是此事，还能有甚事要自己呢？他朦胧记得，两女人一个骑在他脸上一个趴在他上一齐着笑着拍打着要他说话，他被丰堵住的大嘴只能闷声嗷嗷呜呜，两个女人一时竟笑在了他上。那时侯能是甚事？若果然便是此事，为何非得他答应呢？纵是儿在他毫不知情时突兀归来，为父亲他能不兴？那么，便是…对了对了！嬴心猛然一颤一闪——芈亓赵，要凭太府令牌才能在丞相府官市署取得通关书令！

立即接：“老朽之见，华夫人八九冤屈，主君当设法为之鸣冤才是。”嬴思忖良久终是一声叹息：“难也！两人同罪，只救一人，却是如何着力？”主书便：“此案要害，只在得知密诏之途径。谁有密诏途径，谁便是主谋主犯。以在下揣测，华夫人与王素无丝缕关联，断无先于安国君而得知密诏之可能。”嬴不禁便是一惊：“噫！你如何晓得我知密诏在两夫人之后？”“安国君明鉴。”主书一拱手“在下主司公务，府中日每来往官之人均有记载。日前，在下查阅了年来所有记载，以国事法度推之：半年前驷车庶长来府那日，华月夫人恰好先行府；那日安国君于棠棣园先见华月夫人，后在书房密室会见驷车庶长；若驷车庶长是下达密诏而来，华月夫人也必是先知密诏而来；据此推断，便不能排除华月夫人在饮酒叙谈之时，已经先行将密诏告知了安国君。若此属实，洗清华夫人便不是难事。”

果然如此，他当如何？

“不能。”主书镇静如常地看着拉下脸的嬴“若得如此，安国君便必然要与两夫人共谋此事。一旦共谋，安国君至少绝不会赞同以芈亓为特使。更本，安国君在会见驷车庶长之后与两夫人只有一夜之聚，天方黎明便被驷车庶长召去，此日暮便当即咸北上河西。依照常理，如此重大谋划不能一夜急就。若安国君果真参与了谋划，在得领军接应公的王命之后，也必会立即取消这一私行谋划。安国君北上而私行谋划照常行，便知安国君对此事一无所知。一二三连环，无一便无二三，今无二三，也便无一。由此可知安国君并未将密诏告知两夫人。”

“依你之说，也可推断我得密诏后回便告知了两夫人！”

最佳之策，当然是周旋得两夫人无罪，同时保住自己。若在山东六国，对于一个太这实在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可这是秦国，如此想法简直荒诞得异想天开！违法便要论罪，这在秦国是无可变更的法度，除非老父王特赦，如此密重罪想一逃脱无异于痴人说梦！事已至此，必须有人为密事件及其带来的严重后果承担罪责。为今之计，能保住自己已经是万幸了，何能再希图救两位夫人？华华月啊，非嬴不救，实不能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