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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幽幽南山不宁不令(2/3)

已经了二十余年长史,密动迹象已经使桓砾有了一个明晰判断:老秦王必有特异之变,要长住章台了。究竟何变?桓砾自然有所揣测,但未奉告知,却也决然不能说破。得章台旬日,老秦王居简,连他这原本时时不离王室书房的枢要大臣,也见不上秦王了。今日若非谒者送来极重要上书,他还是不能晋见,惟其是驻章台的第一次晋见秦王,桓砾心下便有了几分忐忑不安。

业已生疏的书房,桓砾正要行礼参见,却见榻上的秦昭王一指榻侧座案,便又对后侍女一招手。侍女轻盈地飘了去,片刻间便带着老给事中走了来。

“噢?”秦昭王白眉一耸“念来听了。”

秦昭王眯起了朦胧的老,给事中立即说得声老臣告退,便轻步了书房。秦昭王微微一抬手:“长史,甚事?”

秦昭王的睛微微启开了一条细:“纲成君,座便是。长史,书录今日对答,太史令。社稷续断,总要对先祖后世有个说时也。”

“臣蔡泽参见我王。”蔡泽的尖亮嗓音在这四面密闭的石室也显得低沉了。

“啪!”秦昭王轻轻一拍榻边扶手,却没有说话。

“…”良久默然,秦昭王微微开,嘶哑缓慢地一句:“长史,密召蔡泽。”

未曾预闻。便是悉数官署随迁章台,桓砾也只是在临行前三日,才从老秦王诏得知的。

“老臣遵命!”桓砾与给事中异同声。

“纲

“臣桓砾参见我王。”爵位低得三级,桓砾只能跟在后面行礼。

“两位,皆本王腹心。”苍老沙哑的声音飘着“今有一事告知:去冬岁寒,本王不意风在榻。当此,非常之时,务须严守机密。”

桓砾这才明白,今日是要他代替史官笔录君臣对策。依照传统,史官所录,大皆为曾经发生的国事,如颁行修改法令、祭祀天地、晋升贬黜大臣、对某国开战等等;君王之言谈寻常不录,除非国君自认为须得笔录,或对谈臣以为重要,事后追录而太史令,寻常时日,史官并非如影随形般追随国君左右。今日之应对,要长史大臣亲自笔录,桓砾顿时觉得此事非同寻常——既为密谈定策,便是一时不能诏告朝野的机密大事;然又要笔录在案,便是必须显示:国君曾经就此大事有过决断;笔录其所以要太史令典籍库收藏待查,便是国君对先祖后世乃至朝野的一个代凭据。蓦然之间,熟读史籍的桓砾觉得老秦王似乎在仿效当年的周公之法。

在给事中导引下,两人穿过了布幔密封的长长永巷,到了章台最隐秘的无名室。桓砾知,这里便是秦昭王当年与范雎密谈昼夜的地方,等闲大臣几乎永远不可能踏这个神秘的所。可是,如今这密室竟也改得寝室书房混不清,除了隐秘二字,几乎便说不上这是甚个用场的所在。

“纲成君上书。”桓砾展开一卷念“臣奉王命,晋爵开府,大局如常,惟一事颇见蹊跷,不敢不报:臣三次相约太议政,太皆未能如约。臣遂赴太府就教,方知太业已卧病不能理事。事关国社稷之本,臣不敢不言:太年已五旬有余,沉疴积弱,隐忧已显。臣不揣冒昧言,我王当未雨绸缪,早断太立嫡大计。纲成君上书完。”

桓砾答应一声便匆匆去了。国君秘密召见大臣,历来都是给事中奉命执行,今日下令长史,桓砾便觉有些异常。不及细想,当即派练吏员驾车奔赴咸,暮时分便接来了蔡泽在长史署等候。初夜掌灯,老给事中便来传秦王诏:长史桓砾,随同纲成君蔡泽一同晋见。

“启禀我王:纲成君与太上书。”

目下老秦王说要对先祖后世有个说时,分明是有难言之隐而借此表明心迹。从来都是凛凛断事的老秦王,今日竟是如此谨慎,足见此事之微妙难测!桓砾虽隐隐地有所意会,但心下却依旧是腾腾直

“太上书。”桓砾又展开一卷“儿臣启禀父王:嬴受命镇国,政事繁剧,肩负重大,惟任劳任怨以报国家。然惟有一事,儿臣戚戚不能决断:嬴已过天命之年,尚无嫡,难以为继,今请王命,拟在诸庶中择其贤者立嫡,以为社稷存续,敢请父王决断。太上书完。”

西周初年,周武王病势沉重。周公祭祀天地,默默对天发誓:愿代天死,祈求上天将自己的寿命续于天。此事举动颇大,周公自然得许史官笔录。然则,祭祀祷告之内容,史官与随祭大臣却是一无所知。周礼法度:祭祀天地祖庙之祷告书,须史官库待查。所以,大臣与史官谁也没在意周公的哑祷。不想,周公却将祷告书当场锁金匮密封,而后太史令王室典籍库,严令非王命不得打开。于是,周公祭天便成了一个谜。年余之后,周武王病逝,年幼的周成王即位,周公总摄国政。一时言四起,纷纷诋毁周公居心叵测。有人密告周成王:当年周公哑祭天地,便是要诅咒武王早死,以篡夺天之位!成王大疑,便亲自王室典籍库,打开了周公密封的祷告书。一看之下真相大白,周成王涕泣不已,从此信周公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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