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在魏齐耳边低声嘟哝了一阵,魏齐当即拍案:“一介少年士子,有此才学胆识,大魏之幸也!你且留下,明日随我进宫,如前对魏王陈述一遍,定然如你所愿。”
次日大朝,毛公竟在魏国君臣聚集的大殿上一气慷慨激昂了半个时辰,话音落点,便是举殿大哗。大臣们争相指斥,竟罗列出毛公引经据典的三十多处谬误,罪名更是一长串:亵渎圣贤、玷污典籍、杜撰诗书、臆造史迹、惑乱视听、心逆而险、行僻而坚等等等等。最后便是统摄典籍的太史令定论:“此儿险恶,毕竟弱冠。不教之罪在其父:擅携此子出入典籍重地,肆意截览,遂成鲁莽灭裂之徒。臣等请灭其族,以戒后来!”
在举族被屠戮的那一日,毛公疯了…半年之后,出狱的薛公得信陵君援手,找到疯癫的毛公,星夜北上来到了邯郸,便在市井之中开始了漫长的隐名生涯。
“天磨才士,以致于斯!”吕不韦一声叹息“此公灵异,疯癫必是示人以伪。”
“先生洞明也!”薛公也是一声叹息“虽则不是真疯,然此公性情行径却是大变了。他不屑做我这般生计操持,更不愿受我接济,竟混迹坊间博戏赌徒之中谋生。也是此公灵慧无双,竟是逢赌必嬴,三两年间便落了个‘毛神赌’名号,金钱直是哗啦啦脚下流淌也。”
“奇哉毛公也!”
“偏生他做派更奇。”薛公笑道“此公只求赢赌,不求赢钱。每日赌罢,便哈哈大笑着将案上金钱分还输家,自己只取十钱,一日酒食而已。开始,输家们不要,他便将钱撒到门前街市任人拾取。如此一来,一班赌痴不怕输,赌注便越来越大,多时一日竟赢千金。金如山钱如水,人却只是一领布衣一间破屋,日每只要一瓢之饮,便乐呵呵神仙一般。久而久之,坊间博者赌者无不视为神异,竟相追随求技,追随之众,绝不下孔夫子三千弟子。”
“诸子百家,可添一赌学也!”
“他却不立门不收徒,只硬邦邦一句:‘看会才算真本事,教会算个鸟!’年复一年,此公落拓依旧,每日一赌一醉一孤眠。便是此公这等做派,才引得信陵君与平原君几乎失和。”
“噫!却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