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君果真鱼龙之变也！”蔡泽红着脸哈哈大笑几声，站起来在大石前转悠着，脸便沉了下来“秦王年逾古稀，绝不会有再次巡了。执意为之，其意明白不过：治蜀大事上，秦王已生急迫之心；不知会同行，便是对你我失望，岂有他哉？”

一月之后，丞相府颁布了在蜀地推行郡县制的法令，开通蜀的诸般事务也实了，李冰蜀的属员置也全就绪。就在五月大忙到来之时，蔡泽与太嬴率领全朝臣在咸南门外郊亭为李冰饯行。李冰爵位被除，大臣们疑惧消散，对李冰变得真诚了许多，纷纷举着酒爵对李冰诸般叮嘱，李冰却始终都是那淡淡漠漠地微笑着。

“详情不知。”

愣怔怔看着李冰人隐没在了南山谷，蔡泽方才长叹一声，回车了灞河。午后炎，走得几里蔡泽觉得渴，便在边一片树林中停下轺车，坐在一方大石上打开喝了起来。正在此时，却听边辚辚车声，一人笑：“人便，丞相果然在此也。”蔡泽抬一看，一个胖大的躯已经已在前，不是嬴却是何人？

怏怏而归反复思忖，蔡泽最后还是认定老秦王没错。的确，无论这条路多么重要，毕竟都不是纲，一个丞相了修路总使，谁却来统摄全局政事？纲为何？全局要害也，大厦樑也，开府丞相之职责也。开府丞相不总揽全局，却要一方路工，老秦王如何不失望？看来，自己的第二件大事应该着手了。

“好！事或有救！”蔡泽一掌拍下，又连连摇晃生疼发红的瘦手“这个机会断不能错过，你我都须得同行巡视。说说，安国君有何谋划，要老夫给你让么？”

“是。不全是。”

“如此说来，安国君奉王命随行了？”蔡泽心下惊讶，脸上却很是淡漠。

“没有大臣随行？”

“士仓告诫：谋国有大，基在功业，为储君重臣，不能尽以权术立也。自省往昔行径，嬴抱愧无以自容。仔细想来，蜀源原本清楚。患、路、王侯领地自治，此中弊端谁个不知？无人破者，无非畏惧伤及王族利害而已。得先生训诫，嬴决立公心正，便有了那卷说真话实话的上书。如此而已，实在平常得。”

“甚时起行？”

良久默然，蔡泽终是一声喟叹：“谋国有正，基在功业。士仓说得好啊！”“嬴今日寻来，便是想给丞相一个消息。”

“安国君荒野来寻，莫非又来采药？”蔡泽揶揄地笑着。

“此话何意？”

，足见已将治蜀纳大局了，老夫欣也。然则，此事非纲，丞相还是任用一个属官去了。”说罢便打着呼噜睡着了。

“丞相大是！”嬴霍然起“我正全力报国，父王何其不明也？”

“哪里话来？”嬴细长的睛闪烁着“父王决意巡视关中，丞相有何见教？”

“愧对丞相，嬴这便赔礼了。”嬴一躬，便坐在了对面大石上“丞相举荐名士助我，嬴举动却未预闻丞相，实在有违君之。然则事有原委：嬴原以为丞相不世大才，嬴即或得几彩，何能掩丞相光华！却未曾料到，丞相迟迟不行计然长策，竟让嬴先治蜀对策，陷丞相于难堪境地。凭心而论，嬴实为父王所，对策自保，未曾虑及其他，尚请丞相见谅。”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也！”蔡泽瞪起了一双细长晶亮的三角，很想嘲讽地笑一笑，弥漫在脸上的却是无法掩饰的惊讶“安国君但说，君之所为，是否士仓指？”

蔡泽却担心这位得老秦王激赏的神记恨，特意自己驾着轺车将李冰单独送到了南山脚下，临别笑：“公若治有成，蔡泽第一个为公请命，必使公爵于国也！”一阵愣怔，李冰便是哈哈大笑：“原来丞相心病在此，在下何其蠢也！”说罢下肃然一躬“李冰生平之志，唯求一官工领民治。能得郡守之职，统摄一方民力财力，于治有百利而无一害，固此欣然受之也！患消除，蜀地富庶之日，秦国便没有了李冰，何言爵于国矣！”蔡泽大是惊讶：“先生师陶朱公之风，功成退？”李冰摇笑了：“我为工，天下患未尽，安敢言功成退？”说罢一声告辞，便上去了。

“两岔了，两岔了。”嬴连连摆手“我本无随行之心，只是不解父王何以甘冒风险老迈巡，特来向丞相求教而已。丞相怀计然之学秦，对治秦富秦必有通盘划策，我却争个甚了？嬴今日申明：此后必与丞相协同谋国，助丞相推行长策！”

“如此说来，一番心血付之东了？”嬴不禁便红了脸。

嬴摇摇：“今晨探视母亲，方才得知。”

蔡泽摇摇：“也是事有因：老夫是蜗不展，长策虚置。安国君大约是偶有识见而常无胆魄，缺少担待了。事证在前，怨不得老秦王也。”

“噢？安国君又要惊人之举？”

“三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