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布衣水工震撼了咸yang君

秦昭王终于缓过了劲儿来，可以批阅文书了。

展卷一看大题，他便没了兴致，一卷卷撂将过去。目下最使他焦灼的，便是治蜀无策。自惠王九年司ma错chu奇兵定ba蜀，至今已经六十年，秦国对ba蜀两地一直都采取类似于封地的王侯自治——派chu两名王族大臣分别为蜀王ba王，再派chu两名qiang干大臣分别为蜀相ba相，除了不许成军，民政全bu自治，基本上不向国府上缴赋税。后来，丞相甘茂担心ba蜀尾大不掉，奏请秦武王将ba蜀两君降格为侯爵，领地自治却没有任何改变。也就是说，秦国的郡县制一直没有推行于ba蜀。仅仅如此还则罢了，要jin的是，原指望这方富庶之地与关中一起成为秦国的金城天府，如今却成了民不聊生频繁生luan的危地！而这一切，又恰恰都是在嬴煇骗局破解之后才真相大白的。贡rou有毒，秦昭王还只是大生疑惑，派chu嬴豹为特使彻查而已。及至查勘蜀地的嬴摎秘密返回咸yang，带来大量详实证据，证实了蜀地十余年来穷luan不堪的危局，秦昭王才真正地bo然大怒了。嬴煇不堪！竖子该杀也！盛怒之下，他当即密令驻守汉水的大将桓龁率军一万直下蜀中“请回”嬴煇明正典刑。谁料兵ma方入蜀地，蜀人便大起风声，说蜀侯贡品被养母下毒，蜀侯只有起兵杀回咸yang，肃清gong廷大患！桓龁率军兼程疾进，抵达蜀中，乌合之众的叛军一哄而散，嬴煇也畏罪自裁了。当那颗淤血的人tou摆在案tou时，秦昭王gan到天旋地转，顿时便昏厥了过去。

半月卧榻，秦昭王愈发jian定了彻底治蜀的主张。仔细想来，嬴煇固然有罪，可要说蜀地穷困是嬴煇一人之失也未免牵qiang。六十年一直如此，嬴煇并未改弦更张，纵然浮躁添luan，穷luangen基却远非自他酿成。若不彻底治蜀，这方山水便将永远成为秦国的ju大luan源，不说饥民liu窜，仅是长驻一支大军，便是不堪重负，如此下去，秦国何安？要在中原逐鹿，更是白日zuo梦也。

噫！这是何人上书？秦昭王白眉突然一耸，哗啦一声摊开竹简，题tou大字赫然入目——治蜀方略书！愣怔有顷，秦昭王迫不及待地一yan扫到书简卷末，却是“儿臣嬴柱顿首”几个字。rourou老yan再看一遍，还是嬴柱，没错。秦昭王的惊喜之情顿时烟消云散：嬴柱虽有长进，然素来不学无术，唯求明哲保shen，能有甚个治蜀长策？还不是被自己bi1得急了，便来虚应故事。然则，嬴柱毕竟还是太子，且看看他如何说法再zuodao理。

看得两行，秦昭王jing1神便是一振，说得不错！再看下去，竟被书简shenshenxi引了：

治蜀方略书

臣奉王命应对蜀策：蜀地原本富庶山川，然入秦六十年而贫瘠生luan，非蜀人之过也，皆国府之失也！国府治蜀之失者三：其一，王族领蜀自治，几与封地无异，国府法令无以直达民治，反酿王族祸luan之源；其二，蜀dao艰难僻远，关山重重，消息闭锁，财货难通，几同海外之bang，无以一tiliu通；其三，蜀地平川沃野，号为绿海，然水患频仍，庶民无积年衣食，常陷饥谨荒年，但有变故，不luan奈何？更兼封君唯求坐镇之权，无视庶民忧患，不思为国开源，蜀地便成累赘重负矣！臣尝闻昔年司ma错取蜀功成，惠文王曾言：得蜀易，治蜀难。我得蜀地六十年而未大治，不亦明哉！惟其如此，臣斗胆直陈治蜀方略：力行郡县，大开蜀dao，gen治水患。此三策若行，蜀地必得大治也！王若纳臣之言，臣当举一人入蜀治水，以解庶民倒悬。

儿臣嬴柱顿首。

“来人！”秦昭王啪地一拍书案“宣安国君即刻进gong。”

待给事中匆匆chu去传令，秦昭王又埋首书案了，再三咀嚼，竟觉得嬴柱这治蜀书直是dong若观火，dao理说得彻里彻外地明白，方略又能扎扎实实地推行，无大言虚文，无掩饰造作，分明一个医国名士。怪亦哉！这是嬴柱么？这是那个只知唯唯保shen而对国事退避三舍的王子安国君么？这是那个孱弱多病shen居简chu始终不被自己看好的太子么？莫非此子大qi晚成，这几年修习得dao？又莫非此子遇到了高人，竟至点石成金？一时间思绪纷繁，秦昭王竟罕见地在书房大厅转悠起来。

“父王离榻举步，儿臣欣wei之至。”

秦昭王转shen笑dao：“二子呵，快，进来说话。”

嬴柱一答谢礼，便进了书房，步态轻捷jing1神抖擞，连苍白虚胀的大脸也透chu了结实的黑红se，恍然竟是换了个人一般。秦昭王老yan一亮，点点tou便是喟然一叹：“非天意也，孰能为之哉！”接着一指书案上摊开的竹简“这是谁人主见？”嬴柱望着老王的炯炯目光，一拱手坦然dao：“父王明察：儿臣原本为病ti所困，忧戚在心而不学无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