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过去,笑靥愈加变得明灿,"一直听说,本届的秀女中有个特别出类拔萃的姑娘,不但舞跳得好,容貌长得也端庄,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姐姐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这件舞衣是本宫刚进宫的时候皇上送给本宫的,本宫一直舍不得穿,现在看来,注定是要留给妹妹的。你瞧瞧喜不喜欢?"
李倾婉朝着身后示意,冰雁将早已准备的托盘拿出。上面蒙着一层素呢子软布,软布下,整整齐齐叠着一件舞衣。由香芸纱和雪冰丝织成,轻薄得仿佛天边悠云,繁复而华丽,巧夺天工的纹饰,一看就是宫廷织造的手艺。
秀女们纷纷围上去,啧啧称赞,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袭香站在人堆里,此刻咬紧了嘴唇,目光从李倾婉又转到玉漱的身上,最后则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件香芸纱的舞衣,眼神变幻莫测。
玉漱受宠若惊,忙跪下来,"谢娘娘赏赐。奴婢何德何能…"
李倾婉起身,伸手亲自将她搀扶起来,"都是自家姐妹,何必这般客气。好了,时辰不早,本宫该回去了,不然小公主找不到额娘,又该哭鼻子了。"
她的话,引得在场女子一阵轻笑。
冰雁恭恭敬敬地执起李倾婉的手,一行人便离开了二进院。老嬷嬷领着秀女们在后面敛身恭送,封秀春则是亲自将人送出钟粹宫。
身后,秀女们目送着她的身影,无不一阵感慨。都道这婉嫔娘娘为人亲切和善,不像云嫔那样咄咄逼人,这般举止,才是后宫妃嫔应有的风范。倘若将来真能飞上枝头,定要做个像婉嫔这样的,既得宠,又在后宫中树立口碑,女仪女德兼备。
玉漱捧着那盛着舞衣的托盘,却是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时,其中一个有相熟的秀女看着她道:"玉漱,你真是好运气。这件礼物价值连城,可比我们的好很多呢!"
她的话引来很多艳羡的目光。玉漱搔了搔发髻,不好意思地道:"我也闹不明白呢。怎的婉嫔娘娘会对我这么赏识…这件舞衣又轻又薄,我长这么大都还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
"有这么夸张吗?拿来也让我瞧瞧。"这时,徐佳·袭香陡然出声,刚说完,伸手就来拿玉漱手里的托盘。玉漱下意识地躲开了,不想让她碰。
袭香脸色一变,有些愠意,硬是上来抢。玉漱见状,也发了脾气,手里攥着薄纱舞衣的另一端,死活不让。两人一左一右,横眉冷对,都让对方先放手。
就在这时,嘶啦的一声,那香芸纱禁不住两人的力道,竟然从中间抽线,原本织得细密的料子上一段丝线变绦了。
"呀,破了。不值钱了!"
袭香一见这情况,忽然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松开手指,那薄纱舞衣就像一块破布,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沾了泥,瞬间从价值连城跌至一文不值。
在场秀女见状,纷纷摇头,唏嘘不已。
玉漱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你——"
徐佳·袭香煞有介事地朝着她惋惜地一叹,拍拍手,转身就要走开。玉漱盯着她的背影,怒火噌地一下就窜了上来,上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
"你太过分了。我一直忍着你,你却不识好歹,越发变本加厉!这回你如果不给我个说法,我跟你没完。别想走!"
徐佳·袭香反手一把甩开她,身侧的那些秀女也上来帮忙,几个人合力将玉漱狠狠地推倒在地上。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争抢。告诉你,那舞衣只是对你的一个警告,别妄想什么脱颖而出。下三旗出身的永远都只配做家奴,想得道飞升,做梦!"说完,大步流星地从她面前走过。
玉漱不甘心地起身,还想上前争执,却被莲心拉住。她两眼含泪地看着莲心,莲心摇头。玉漱死死咬着唇,硬是将眼泪给逼回去,却是盯着徐佳·袭香离开的方向,眼睛里头一次飞出毒恨的神色。
自从舞衣破了,玉漱和袭香算是开始互相仇视,秀女中有好些都为玉漱打抱不平,却又不敢惹袭香那一伙人,还有的秀女知道,徐佳·袭香其实在宫里面是有人的,却不知道是谁,都纷纷劝说玉漱不要跟她斗。
莲心则是为了哄玉漱开心,花费几日,特意亲手扎了一个纸鸢。
此时正值七月浓夏时节,御花园里各色花木都开好了,参差栽种的榕树、柳树,丰茂而葱茏的低矮灌木,菡萏为莲,木槿朝荣,入眼俱是姹紫嫣红,花团簇簇。绕过绛雪轩,山石玲珑,回廊复合,正是夏意浓,芳菲淡淡,满园杂树垂荫,风泽清畅。
作为秀女,自然不能在宫闱里乱跑。今日封秀春却破例给她们放了假,除了万春亭和钦安殿那几处,可以在钟粹宫附近闲作出入。莲心拿着新做好的纸鸢在院子里试飞,由玉漱扯着线,两人跑了好几次,折腾得满头大汗,都没将纸鸢放起来。
玉漱抹了一把额角,失笑地道:"这东西看着容易,怎么这么难啊!"
莲心跟她交换了手柄,"你举着它,我在前面跑——"说完,拿着手柄便朝着风吹来的方向跑。
夏草茸茸,绣鞋踏在上面,很舒软的感觉。如洗的碧空,有阳光暖暖地照在脸上,花红柳绿的景致从眼前掠过,满目轻风,满目芳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