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谁是谁。王爷还记得当年索额图大人也曾找人假扮过那位,一样的身段,一样的相貌,然而气度和神韵却是不能相提并论,否则,也不会那么快就被拆穿。可这一次不同,老奴瞧着,这姑娘除了比那位更年轻,更貌美着几分,连嗓音都出奇的相似!"
允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本王第一次见到她,也觉得很像。"
"可倒是说呢!您别看已经事隔三年,可老奴还清清楚楚记得那位的音容笑貌。嗨,别说是老奴,凡是宫里头的老人儿,谁能忘得了那位主子呢?"魏珠咂着嘴,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一起,"十七爷,您可是挖到宝了!"
允礼静默地坐在敞椅上,摩挲着微烫的杯盏,有些出神。
魏珠又自顾自地说了几句,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却忽然觉察出不太对劲,抬头看过去,果然允礼已经走神了,不由好笑地唤了一声:"十七爷,您这是怎么了?"
一滴水晶般晶莹剔透的水珠,静静坠在他白皙而修长的指尖——透着清润的阳光,璀璨迷离,闪耀着一抹动人的光泽。但是,只须臾,那水珠就从指尖滴落,落在紫檀木桌案上,晕开一抹淡淡的湿痕。
允礼低下头,一直看着那道暗黑色的痕迹。那样柔弱得不堪一击的东西,再美丽,一旦堕入泥淖,便是会被玷染得面目全非,甚至,在最后面临殒灭的命运。
"以一人之事,却殃及无辜。这样做,真的对么?"
"十七爷,您不想帮助太妃娘娘册封为太后了?"魏珠看着他,忽然长叹一声。
允礼眼神复杂,"难道皇上会因为一个女人,就更改祖制?"
"十七爷怎么还没明白呢!别的女人老奴都不敢说,可若是那位,别说是祖制,就算是天上的月亮,只要她想要,咱们的万岁爷也愿意摘下来给她!"魏珠说罢,兀自摇了摇头。
有着那样刚烈性子的女子,就像太阳一样光彩夺目,也是那样的光芒,曾照亮了万岁爷一颗晦暗的心。然而,即便是天下女子都足以仰望的荣耀和幸福,又能怎样?在那位主子看来,始终抵不过那一副若有若无出现在梦中的面容。最终,还是那么义无反顾地决绝而去。
"十七爷知道么,如果能换回那位主子,万岁爷就算是现在把江山拱手让出去,都在所不惜。区区一道册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熏暖的风吹进来,然,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允礼转过头,握着茶盏的手良久都未松开——
魏珠深深地一叹,轻声道:"十七爷,您也知道太妃娘娘毕生的期冀,也不过是那一道册封。想来那位姑娘的心情,也必是跟王爷一样。王爷成全了自己,也等同于是成全了她啊…"
莲心被领着回到自己的屋苑,便再没瞧见元寿,甚至是那个二嫫。几个负责教习的嬷嬷之后便到了,与随身伺候的几个丫鬟一起,开始讲解一些粗浅的礼数。
毕竟是出身上三旗的女子,家道没落了,但也曾矜贵过。更何况额娘还是大户之家出来的女儿,自然对女仪和女德精通非常。莲心一边学,一边已经看出,这些所谓府中的礼仪,其实都是宫里面的——如何穿着花盆底的旗鞋行动自若,如何跪,如何坐,何时该问安,何时该跪安…嬷嬷们以为她学得快,实则早在家里时,额娘就交过她了。
莲心只是不懂,为何会教习自己这些宫中的礼数。然而只是短短半月,她就已将悉数的礼仪,掌握了多半。教习师傅们无不夸奖她博闻强记,灵巧聪慧。
而自她进府,就一直住在西侧的苑子里。偌大寝阁,极为敞阔明亮,面开五间,前出廊,檐下施斗栱,梁枋上,还装饰着淡雅的苏式彩画。窗扉和垂花门都是用上好的楠木雕刻的,锦底、万福万寿的裙板隔扇门,窗棂上,雕饰着万字团寿纹步步锦支摘窗。
夜色已至,伺候的奴婢都在堂间里睡下了,管事的婆子们也早都退出寝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