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异却笑：“即便我一人也当伺候大人安然无恙。”

郭景图隐居数十载，又长居乡里，只记得老宦官曹腾，不识得曹嵩、曹鼎、曹炽，但听这等家世已知基匪浅，又见曹面有难，疑惑：“你又有何难言之？”

“小可不敢折辱前辈，但前辈若有羽化登仙之日。小可愿意抚养环儿，以全前辈心愿。”

“我笑你天生的好运气！”

郭景图，不禁叹了气。

“反过来想一想？”

“非也！非也！哈哈哈…”“您笑什么？”

“哦？你识得桥玄？”郭景图有些意外。

“家父现居大鸿胪之职，族里叔父一位乃当朝尚书，一位乃是北军长校尉…”

“不才，他老人家正是在下祖父。”

“晚生受益匪浅。”曹起，一拜…

“老前辈，您在这里养桑什么？”

郭景图苦笑一声：“你家以宦官起家，你却反来弹劾宦官，也算是离经叛了！”

“好！你听我说。孔曰‘三年无改于父之，可谓孝也。’这话其实只说对了一半。”郭景图正颜“那要看父之是否顺乎天意民心。你祖父原是好的，除在先帝策立之事上有亏，论及其他，虽是宦官，也堪称良士。但是后代之人不能秉其正，才至声名狼藉。你你为官这两载不避权贵抨击权臣是靠父叔之回护。那你为何不能反过来想一想呢？”

曹一咬牙：“实不敢相瞒，家父及叔父在朝中皆党附宦官，为士人所憎。家族振兴又不能守之以文德，实在是奇耻大辱…”

间成名的士人，自然晓得曹腾“你是曹季兴之后。”

“好运气？”曹到莫名其妙。

“嗯。好运气。”郭景图收住笑声“我老要是有你这等家世何必还在这里养桑度日！”

“你既然有父叔回护，为何不趁此良机多行善事义举呢？人不能易其所固，然能为其所啊！你就借着你父叔的势力多斗斗那些阉贼，多为百姓造福岂不是更好？反正你有基、有靠山，你只知不能借着他们为恶，却不知可以借着他们为善呐！怪不得你千里远行还要带着那对劳什的。迂腐！愚钝！”

“我为官以来多蒙桥公训教。”

“原本有老妻相伴，现已亡故。我夫妻无儿无女，三年前，得一农孤儿，暂且抚养膝下，便是那环儿丫。”郭景图捋了捋白胡“可惜我年事已，这个孩又太小，日后我若有三长两短，也是苦命的娃。”

曹恍然大悟：“唉…昔日桥公每每训教与我，经老人家拨，才解其中意。”

“我郭景图本有志拯救黎民，怎奈臣当，即便为官也是徒受竖所害。所以遍舍家财，在此养桑为生，所得桑叶皆予附近农养蚕织布，以尽绵薄之力。”

“有什么可佩服的？有多少力多少力呗！”

“可有家人相随？”

哪知这番话讲完，郭景图昂首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老先生莫非笑我是宦竖遗丑，仕途之事臭不可闻？”

“嗯。桥公祖果有识人之明啊…小！你现在想想，是不是好运气？老夫我若是有一门阉人亲戚当拍手相庆！真若是那样，我便可以伸张我志，医黎民之苦也！何至于在此桑园惨淡行事？”

“随心所？”曹笑了“小可年纪甚浅。”

“老前辈既然说好，晚生自然不敢争辩，但实在不解愿闻其详。”

原来是这样！曹仔细思量：尽散家财于民，还要养桑施舍，这老人家也真是一代大贤。

“桑园那晚多亏你竭力相救。”

“哈哈哈…曰‘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不逾矩’是不是？人生七十古来稀，所以老朽不信那些。孔丘一人之事不可比之他人。”郭景图的睛烁烁放光“我只说五个字，‘外化’、‘内不化’！有这五个字，大可随心所啦！”

“诚然，不过…”曹又不得不叹息“小可仕途以来，虽然小有清明，但追本求源皆依仗宦官势力。为洛北尉、杖毙臣之叔，说起来皆由父叔回护。惭愧得啊！”他顺便把离京前曹嵩教训他的一番话也学说了一遍。

“好…好…”郭景图又连连“曹家小，你既然有匡扶社稷之志大可随心所。”

“老前辈义，令人佩服！”

就这样，又盘桓了两日，曹、楼异恢复，才与郭景图、环儿依依惜别。待踏上驿路，见红日照，雪已尽，曹的心绪开朗不少。见只剩自己一骑与楼异相随，不禁叹：“唉！我原以为五个从人已经算少，没想到事到如今只剩下你我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