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射向张汤,甚至听到了有人拔刀的声音。
张汤感觉到气氛不对,顾不上阻拦梁啸,连忙退入卫士的保护之中。梁啸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等着吧,我会上书弹劾你的。”说完,扬长而去。
游侠儿们却依然围在廷尉寺前,你一言,我一语,声讨张汤。
张汤汗流浃背,手足无措。这是他入仕以来,第一次遇到如此狼狈的情况。
闻讯赶来的陈须兄弟站在人群中,看着梁啸扬长而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
梁啸回到家,立刻写了一封奏疏,亲自赶到未央宫。他有门籍,看守宫门的卫士根本不敢拦他。他长驱直入,直奔承明殿,来到天子面前。
梁啸来得很快,天子还没有收到张汤的消息,却发现梁啸来了,多少有些意外。
“你去过廷尉寺了?”
“去过了。”梁啸沉着脸,双手奉上奏疏。“陛下,这是臣的自免奏疏,请陛下放臣一条生路。”
天子一头雾水,接过奏疏,一边折,一边开玩笑调节气氛。“你又怎么了,犯了什么万恶不赦的罪?”
“臣现在还没有罪,可是等进了廷尉寺,恐怕臣的罪就多了,尽南山之竹,未必能书。”
“这么大的罪?”天子听出了梁啸指责廷尉寺严刑逼供的意思,不免有些不悦,脸上的笑容也淡了。
“不是臣的罪大,是廷尉掾张汤的手段狠毒。”梁啸一字一句的说道:“连魏其侯那样的老臣都被打得没了人形,臣这样的后进又岂有幸免之理?臣出身贫民,没有家荫,只有陛下的信任可依。若没有了陛下的信任,别说是廷尉掾,就算是一个普通的狱卒都能取臣的性命。”
天子脸色阴冷,没有看手中的奏疏,却盯着梁啸的眼睛。梁啸的奏疏里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最关键的两个问题,他已经亲口说了出来。窦婴受了大刑,他担心自己的安危,想要离开长安。
这都是事实,但是事实不等于就能说出来。
窦婴是老臣,而且是对天子有重大帮助的老臣,不管是当年即位,还是最近的西征,窦婴都是功劳卓著的老臣。他被廷尉寺严刑拷打,以后谁还愿意为天子效力?
眼前的梁啸就是最直接不过的例子,他吓坏了,他失望了,他要走了。
一个是老臣,一个是新秀,一个被下了狱,一个要自我放逐,这要是传出去,天下人会怎么看朝廷,特别是西征尚未结束,治河之事刚刚展开的时候。这两个关键人物的离开,不仅仅是他们本人,带走的将是无数人心和他的功业。
天子毕竟是天子,他站在帝国的最高层,他看一件事看到的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复杂关系,而不仅仅是事件本身。他清楚窦婴与梁啸这两个人对他事业的重要性,又岂能轻易的让梁啸离开。
他只是没想到梁啸会这么直接,要么不开口,开口就把他堵在了死角里,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
天子恼羞成怒。“难道就因为窦婴是老臣,所以有罪也不能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