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毁灭来祭祀暴烈的存在。
如果杀死丁玉生,不见得不比阿伯拉罕要杀死以撒更合理而肯定。
陈路远十分十分之疲倦而虚弱。
他抹干净自己,空气犹有微腥的气味——令人作呕又心安。
他想放过丁玉生,他很累。
他解了缚她的手帕。她身子一挺,想踢他,又不能动弹,就“啪”的跌在地上,流了一鼻子的血,却转过脸来,狠狠地看他。
不知是血污还是她的眼睛,陈路远被激怒了。
也不知在她身上插了多少刀,只是虎口隐隐作痛,低下头,胸前挂了一团血污,细心一看,原来是一小截小指,亮着小小的、秀气的白骨。
陈路远非常疲倦。
如果成长不过是长久痛楚,愈合之后的顿悟,陈路远忽然明白,成长以后,代之以痛楚,愈合的不过是更为长久的疲倦。
他站起来,举步艰难地去浴室洗干净自己,又找一件丁玉生常穿的过大衣服。
站在丁玉生身前跟她说再见。
“就这样,这般死,那般死,都一样。我走了。”
回到家里,才发觉,皮包留在丁玉生房间里面了。他才不多想,爬上床,呼呼入睡。
但愿长睡不愿醒。
赵眉因此做了决定。
她开始约会与自己同龄的男子,谈论他们移民的儿女,不再介意老气的平治或富豪房车,甚至去名店买衣服,居然还让男人付钱。要堕落成软弱的女子,非常容易,赵眉想。
成名在她家楼下等她。看见男子轻轻扶着赵眉,便冲出来,一把揪住男子的衣领。
赵眉在阴影中,互抱双手,笑道:“简直是三流电影的情节。”顿一顿,又道:“我可不是女主角。”然后转身离去。
男子整一整衣服,还是十分有礼,道:“我年轻时也一样,很正常。”
成名被彻底打败了。
赵眉奔向那血红的无人之境,成名无法陪伴她。他很想很想,只是没有办法。
他会开始明白,并非事事垂手可得。赵眉想着成长的残酷,心里非常非常的哀恸。
她爱他,他也爱她。相爱却并非幸福的通行证。
“找一个年轻的女子,时常会笑,从不知道人生有阴影。”赵眉说。
“但我已经不一样了。”成名说。
赵眉当晚做了一个黑暗的梦:没有影像,光有女子断断续续地说:“给我们温柔的——年轻的——很痛——到底有没有将来——”然后蝙蝠扑了她一脸。
她醒来便长了一头的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