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喝酒的人大多都比较快，既然他让我尽问，那我也不客气，直接问：“为何不再忤作？”忤作是一历史悠久的职业，有很多规矩及禁忌，因此很重视师徒转承。虽然他已经年过七十，很多需要力的活儿不来，但他拥有经验，只要愿意授徒，必须能继续在这一行立足。倘若思维清晰，没患上痴呆症之类的疾病，要到百年归老亦非难事。

这是一间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房，以青砖砌成，没有任何装修，屋里屋外皆能直接看见那些“年纪”比我还大的青砖。房的布局很简单，一厅一房一厨。客厅内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件木制家，而且“年纪”也不轻，仿佛随时都会散掉。

我坐下来把下酒菜和另一瓶二锅放在桌上，蓁蓁则没好气地站在门旁，她不是不想坐，而是没地方能让她坐，狭小的客厅里就只有两张凳。志伯把手中那瓶酒喝得一滴不剩，脸不但没变得红，反而更加苍白，但咳嗽竟然比刚才少了很多。他毫不客气地拧开另一瓶二锅继续喝，这次没之前喝得那么急，边喝边吃下酒菜，略现红丝的睛闪烁着诡秘的光芒，凝视着我良久才开：“我不喜欠别人的，你有什么想问的尽问，就当我付你的酒钱。”

我在师傅上学了很多实用的东西，尤其是取骨，在师傅未过之前，这一带就只有我们俩师傅会这手艺。后来师傅百年归老，会这手艺的就只有我一个。其实取骨这活儿，要说难也不难，但说易也不容易，关键是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他愣住了片刻，双闪过一丝微仅可察的惊惧，但立刻就恢复过来，苦笑：“二十多年了，也许我该把这段埋藏在心里二十多年的可怕经历说来…”接着，他便一边喝酒一边向我诉说他不当忤作的原因，虽说酒能壮胆，但他在讲述的过程中瘦弱的躯仍然经常不住地颤抖——

第一次取骨的时候，我的年纪还很小，但已经跟了师傅一段日，见死人的时间不见得比见活人少，但要我亲手为一腐烂不堪的尸刮取骨，还真不容易下手。可是师傅却拿着一是要我把尸的骨取来，手脚慢一也得挨上一。当时我恨师傅的，但长大后我才明白他的用心，要是我没学好这门手艺，以后想要两餐温饱也不容易。

当喃呒佬可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终日要与死人打，胆小一也不来。我父母早逝，无亲无故，识字又不多，因此十来岁就跟着师傅喃呒佬。

给他，他一言不发地接过，仰首便了一，随即转返回屋里，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把门关上。我向蓁蓁扬了扬手，便走屋内。

志伯坐在那张似乎经常在古装电视剧的酒馆中现的四方桌前，往对面的位置指了指，然后又仰首痛饮。刚才他还一脸敌意，但随着烈酒下肚，脸上渐见颜。仅从这一，我便能肯定他不是凶手，因为死者的衣袋里还有十块钱，用这十块钱一瓶二锅足够有余。酗酒的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喝上酒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