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问回神时，发觉脸上冰凉一片。

挽月轻笑：“你家娘必定代过不许问我这个，否则你也不用陪我吃了这么多酒。”见素问讪讪地不好意思，挽月朗一笑：“从哪里学的本事我当真说不得。”

“姑娘…如此海量！？”素问惊奇。

说到这个，她情绪低落，仰连饮了三杯。

窃书算不算得偷？窃书的“书”，究竟是书本的书，还是书文的书，那就仁者见仁了。

“素问明白。”她快速连饮了好几杯。

“自然。”挽月笑：“只是不和白娘一吃，万一醉了不小心说破了她的份，日后我还要跪她不成！”

“也只能这样想了。”素问又何尝不知。

素问听得挽月有意传她使毒之术，又是兴奋又是惶然，心想此事必须先问过娘意思。见挽月岔开话题，心中轻轻一舒，接：“里那位以为是他解的毒，可真是百莫辩，我们就算放话，说不是他治好娘，太后也只当我们护他。现在也不晓得躲到哪个山林里避祸去了。”

其实对沈辰的少年心，挽月是既不解，又羡慕。比如窃了古人诗词这事，可其名曰弘扬中华文化，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若还嫌稍有不安，便说这诗词不是自己作的，旁人问及，又说不上来是谁作的，只称自先贤之手。日久了，有没有“先贤”一目了然，众人也就心领神会，噢“先贤”作的。更是另一重无形装的境界了。偏生她对这事情没有丝毫兴趣。

这些年来，挽月和白贞时常见面，连边的人都相互熟识了。

十二岁的小娃，看起来就是个小药童，手中握着几只白玉瓶，将各粉末和混在一，双闪闪发亮，像是在摆心的玩。二人到了近前，认了那些——断草、鸩、砒霜、乌、鹤红。

十五年前那场变，亲如兄长叔伯的人，一个接一个战死在前，他们用自己的血和，拼尽全力保住娘，以及尚未及笄的双生妹素问灵柩…谁知还救下一白狼！

她倒拎起酒壶抖了半天，只掉几滴，不满地又唤来映，再了三壶。

“什么？！”素问瞪大了。

素问总算开了：“不知姑娘哪里得来的好本事？那毒连药王都束手无策。”

“兴许他不知罢！”挽月叹。心中其实明镜似的，当时轩辕去邪已经十岁，能活到十岁的皇，绝不是孩了。

找挽月谈谈心吧。有时觉得，这挽月压不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倒是比娘还要老些…

娘岂是好相与的？后来，送福饼的嬷嬷也患上了娘那病，没治好，走了。听闻太后发了一阵恶，病愈后似乎忘记了娘还住在平泰庵，也不着人来请娘回大相国寺。一晃五年了。

素问噗嗤一笑：“就算说破了，娘也不是那样迂腐的人，非得受着虚礼。再说…娘如今凤凰落草…”

小娃到了平泰庵，见到娘，探了探脉，念了几句她们听不懂的“离火坎主”、“偏震”、“夜对之以坎主离辅”、“日对之以离主坎辅”“还需补以艮”说罢，匆匆返回密室，鼓捣了半天，两小包黑乎乎的怪味粉末，吩咐日服一剂，夜服另一剂。奇的是，两剂服完，娘竟痊愈了。

再看这小娃，瘦瘦的，完全没发育开，直到现在…素问想起挽月平平的前，不禁轻咳一声。

“是的。”挽月笑：“说起药王，倒是替我背了好大黑锅。”

“听闻当今圣上清俊无双，若是再有娘的风华，那位去邪公，不知可通音律？”挽月问了心中疑。

对饮半晌，二人皆无醉意。

月…

终于有些醉意。

娘三十五岁生辰快到了呢…

“呃，”素问怔了一怔“姑娘竟疑心唱歌的是大皇？不是的。”她摇了摇，满脸哀痛：“他自五岁时便跟在太后边，如今…其实那一日的福饼是他亲手递与娘的，否则娘又怎么会吃太后的东西！”

挽月正想得脱，见青衣一闪，素问从窗了下来。

“但我可以教你。”

算上四十岁的前世，挽月老妖如今已年近六十了。她心大，看事又比旁人稍微通透些，眉间并没有老态。

“映。”挽月见素问眶隐隐泛红，便唤丫环“去几壶酒来，我与你素问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