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回，白娘似笑非笑，淡淡说：“我叫白贞。”

“打碟？！噗！”挽月不禁失笑。

“笑什么？可不是说他拿了筷箸敲打碗碟儿？”

是夜，挽月辗转难眠。

“你说的是端午那回讲的，一怒漫金山的那条大笨蛇？哈！”白娘睥睨着她：“你说的这些故事，许多都狗不通。”

…

“我确实说过。”只是此时并不十分确定了。挽月扶着素问的腰，微微有些分心。素问的腰，不像一般女儿家柔，隔着衣能清晰地摸到块块韧的腰间肌，令人脑中不由自主浮现矫捷的豹。

白娘用手着榻上的茶台“依你所说，凤娘的位置，钱夫人一家三在对面酒楼的位置，杨安的位置，打碟公哥的位置…”

“我俩本就一模一样。”素问笑了笑，语气轻快了些：“记得姑娘说，人心十分，一个人怎么样，就看良心和贪心各占几分。姑娘认为，世人普遍四六，此起彼伏，时而良心四分，时而贪心四分，最终清算时，大约也就是五五。有些人过分执拗些，也越不过三七去。”

“彼时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上，他若是飞筷杀人，一是角度不对，二是瞒不过。凤娘说杨安没有即刻断气，也就是说她留意到那竹筷是何时杨安中？你下次见着她，必问清楚这细节。嗯…”她沉了一会“你有使毒之才，此事若无其他蹊跷，那他必有惑人心之才，所以我说得上你。倒不是讲仪容风度那些。”

但绝对没有一星半，是为了沈辰，或者说为了书远不她这件事。

白娘见她这样表情，摇着一脸好笑，闲话几声，又叮嘱了素问几句，看着二人离开，闲闲躺回榻上。

“哼，下次有机会，倒是要好好和你说说这个法海…”白娘忿忿。

挽月垮下脸。原以为白娘慧如炬，看穿了她平凡外表下的绝世风姿。

“是，是，您继续。”挽月肃了容，憋了一脸笑意。

“我竟没有谢过白娘。”骑行一路，挽月终于闷闷开。她思来想去，也没看白娘态度来——那公是不是自己想到的那个人…

“其一，报恩便是迷了许仙的心智，令他得如痴如醉，自个儿成仙去？这是报恩还是报仇？其二，漫金山淹死多少百姓？淹没多少良田？那些失了亲，失了财的，不啖她都算得是菩萨心了，她被压在那塔下，还能去替她求情？还能推了那塔？这又是什么理？还有那个老和尚法海更是…”

也许是因为白娘的茶；又也许是因为素问说起十成之恶时，语调中掩不住的切肤之痛。

白贞。大昭国只有一个白贞。

“姑娘，有十成的恶。我见过。”素问缓缓说完，正好到了院外。

有的兴奋期待，一下觉得自己当真是老了，像一只了气的球，地歪在榻上。

“…谢谢。”

“或许吧…我如今也不确定了。”

“行了行了。”挽月赶摆着手打断了她“求您别说了。”

总归是岔开了，没再提她是白贞这事儿。

…

“咳！咳，暂时…不需要。”挽月生生呛了下。

“要杀谁，只说一声。”素问淡定说。她这话听起来不像在说杀人，而是在说，想吃什么你就说。

挽月噎了一噎：“我哪里又和人家了？”

挽月默了一默，更加淡然：“白娘的名儿，和传说中的那位白娘，倒是只差了一个素字。”

“娘…当初，也并没有谢你。”素问沉默一会，又接：“自从有了你，娘开怀了许多。秦姑娘，”她语气十分郑重“除非我死，否则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

“我知，姑娘认为这世间并没有大大恶之人。姑娘错了…只是还没遇见而已…”素问声音渐低，藏不住郁郁之意。

睡不着，便想起白娘。

“那次和白娘谈话，是你在沏茶？我不大分得清楚你和灵柩。”

白娘沉了许久，蹦一句：“这人兴许得上你。”

挽月噎了一噎，她给她讲的，可都是名作，名作啊。

心中不住怪责自己，一定是当初不学无术，把故事给记歪了，原本想要大力弘扬中华本土文化，却巧成了拙。在这一上看，倒是不如人家沈辰，背下那么多诗词，也没错几个字儿。这么想来，对他十分敬佩，这么多年，每每梦回考，总是一冷汗心惊地吓醒过来，他竟然又重走一回长征路，院试、乡试、会试、殿试一路考来，不知扒了几层，还考了个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