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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dao.2(2/3)

爷爷坐起,在腰里摸索着,摸三夹零六颗弹。爷爷从边找到那支手枪,拉开枪栓,压一条弹,一松栓弹上膛,勾一下机,啪啦一声响,一粒弹飞膛。爷爷说:“豆官,咱们…找你娘去吧…”

,把恋儿接去住了。据说我这个二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惧他五分——这都是以后一定要完全彻底说清楚的事情——二为我生过一个小姑姑,一九三八年,日本兵用刺刀把我小姑姑挑了,一群日本兵把我二了——这也是以后要完全彻底说清楚的事情。

爷爷和父亲都困乏极了,爷爷到他臂上的枪伤在蹦蹦,整条胳膊火。爷爷和父亲都到他们的脚胀满了布鞋,他们想象着让溃烂的脚晾在月光下的幸福,但都没有力气起把鞋扒掉了。

堆里,响起一阵猛兽的咆哮。爷爷和父亲立即转,看到十几对鬼火一样闪烁的绿睛和一团团遍地翻的钢蓝的影。爷爷掏枪,对着两只绿一甩,一火光飞去,那两只绿灭了,粱棵里传来垂死挣扎的狗叫。爷爷连七枪,一群受伤的狗在粱丛中、尸堆里去。爷爷对着狗群打完了所有的弹,没受伤的狗逃窜几箭远,对着爷爷和父亲发愤怒的咆哮。

父亲把爷爷拖起来。爷爷自言自语地说着:“到哪里去?到哪里去?”父亲牵着爷爷的手,在粱棵里,一脚一脚低,歪歪斜斜,仿佛是奔着挂得更、更加寒如冰霜的月亮走。

父亲一惊,尖利地说:“不,爹,俺娘死啦,咱还活着,我肚饿,你带我去找东西吃。”

“爹,没弹啦?”父亲问。

爷爷和父亲从县城里用小山羊肚腹运载回来的五百发弹,在十几个小时里已经发完毕。好象人是在一天中突然衰老一样,枪也是在一天中突然衰老。爷爷痛到这支枪越来越违背自己的意志,跟它告别的时候到了

父亲想到,那条大鱼怎样被罗汉大爷买回,怎样亲手把鱼剖肚刮鳞,烧成一大锅鱼汤,鱼汤的鲜回忆勾起父亲的。父亲坐起来,说:“爹,你不饿吗?爹,我饿了,你东西给我吃吧,我要饿死啦…”

爷爷的自来得手枪的最后几粒弹飞行了三十几步远就掉在了地上。父亲看到弹在月光中翻着斗飞行,缓慢得伸手就可抓住。枪声也失去了焦脆的青咙,颇似一个耄耄之年的老在咳嗽吐痰。爷爷举起枪来看了一下,脸上悲痛惋惜的表情。

他们躺着,昏昏沉沉似睡非睡。父亲翻了一个,后脑勺搁在爷爷的肚上,面对星空,一缕月照着他的。墨河的喑哑低语一波波传来,天河中现了一蛇状黑云,仿佛在蜿蜒游动,又仿佛僵化不动。父亲记得罗汉大爷说过,天河横缠,秋雨绵绵。父亲只见过一次真正的秋,那时候粱即将收割,墨河秋暴涨,堤坝决裂,洪了田地和村庄,在皇皇大中,粱努力抻着,耗和蛇在粱穗上缠绕盘踞着。父亲跟着罗汉大爷走在临时加的土围上,看着仿佛从天外涌来的黄,心里惴惴不安。秋经久不退,村里的百姓捆扎起木筏,划到粱地里去,用镰刀割下生满绿芽苗的粱穗。一捆捆漉漉的、暗红的、翠绿的粱穗,把木筏压得随时都要沉底的样。又黑又瘦赤脚光背着破烂斗笠的男人,十字劈叉站在筏上,用长长的木杆,一左一右地用力撑着,筏缓慢地向土围靠拢。村里街上也及膝,骡羊都泡在里,上漂着牲畜们稀薄的排。如果秋夕照,面上烁金熔铁,远尚未割掉颅的粱们,凸面一层金红。大群的野鸭飞翔在上,众多的翅膀搧起凉的风,把粱间的一片片细小的皱纹。父亲看到粱板块之间,有一明亮宽阔的大在缓缓动,与四周漶漫的黄形成鲜明的界限,父亲知那是墨河。撑筏的男人们大着气,互相问讯着,慢慢地向土围靠拢,慢慢地向爷爷靠拢。一个青年农夫的筏上,躺着一条银腹青脊的大草鱼,一柔韧的细粱秸穿住草鱼的腮。青年农夫把草鱼提起来向围上的人炫耀。草鱼有半截人,腮上着血,圆张着嘴,用呆滞的睛悲哀地看着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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